第十二章
大家都是有武功的又都在注意两个人的谈话,自然都听清楚了。阿晟忽然忆起多年前两个人的一次对话,脸色一瞬间变得极难看。
那时燕婉燕婉刚出生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让他奄奄一息,只能依靠龙儿每日一碗的心头血续命,舒贵妃在真情告白后龙儿怀里去世,龙儿在婚礼上被深爱多年的男人抛弃,还有很多他不知道但是却真实存在的压力逼迫着她,身体虚弱心力交瘁之下她竟然一夜白头。
精神恍惚下曾经跟他说一些胡话,她说她是穿过来的,总有一天她会回家去的,那时候他怎么办,颜夕怎么办,燕婉怎么办。她还说要是这是一个梦该多好呀,一睁眼就什么都没有了,她就不会那么累那么痛。
当时只以为她是胡言乱语的,没当过真。今天这个特别的词“传过来的”又出现在龙儿的嘴里,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说的是真的,总有一天她会离开呢。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刚刚才离他而去的那种没有她在的行尸走肉的日子又笼罩在他心头,他怎么会有好脸色。
“胡说什么呢,轮得到你说话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燕婉看到玉朝晟脸色不对,就知道一定是诺伊的哪句话触了太子的逆鳞,搞不好诺伊就要大祸临头了,不等太子发作就深色冷厉的训斥她,果然从没被燕婉这样凶狠的对待过的诺伊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敢相信地看着他,这次回应她的是燕婉无情又带着责备的眼神。但是总觉得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直生生地想要逃离。听从自己心里的想法就像以前的任何一次那样,她找借口离开了。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龙儿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是怎么了,你骂她做什么,我们家里有什么时候讲过身份这种东西的。”
那一边,太子却知道这是燕婉在保护诺伊,如果这是在之前他会高兴的,因为终于有人可以勾起燕婉的心绪了。但是现在龙儿回来了,很多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燕婉的婚事恐怕龙儿自有安排,不知感情上迟钝的她是否能看出燕婉和诺伊之间的异样。如果不能或者她即使知道也要拆散他们,那么自己之前的安排会不会反而会还了四弟呢,太子担忧的看着燕婉。
“你去看看她吧,别出什么事情。正是多事之秋的,闹什么别扭。”玉朝晟不想在这时候那这种小儿女的事情烦龙儿,这次他只想她可以像这些日子以来的那样无忧无虑地嬉笑怒骂,单纯轻松的活着。这种事情只有当事人清楚该怎么做,燕婉想要护着诺伊,最好趁机好好让他给诺伊上上课,无论她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来的最好收敛起来,阿晟相信燕婉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
看着燕婉摇着轮椅出去后,龙儿眨着大眼睛不解的问太子,“婉儿把小诺骂哭了,你怎么还让他去央小诺啊,你不怕婉儿还骂她?”
“哦,对了,你给司昂起了新的名字,那他呢”,指了指乞丐,“你想好他的名字了吧!”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讨论,阿晟歪楼着说。
“他嘛,在路上一直没有灵感,刚才他换完妆一出现我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词——惊鸿一瞥,所以我决定他就叫惊鸿,怎么样你们觉得,嗯?”虽然是在询问征求意见,但是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哪里有向人请教的态度,不过在了解她喜爱她的人的眼里这种得意和骄傲是可爱的。
桀叔刚刚在吩咐小川子派人看着诺伊没有听,但是他们对龙儿的决定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阿晟不发表意见,歪楼成功,只是享受着与龙儿相处的时光。司昂目光微低,思索一下说,“既是第一印象自然极为贴切,我看不错,你觉得呢。”看向事主,同时毫无顾忌的打量他而不用害怕被发现。
“我觉得也不错。”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龙儿眼前一亮,从椅子上把自己的腰撑起来坐直一些。
“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不过有点沙哑,“你也喜欢吗,那就太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你以后就叫惊鸿。”虽然自己很满意,但是也要征得当事人的同意才好嘛,毕竟这是人家的名字。见当事人也喜欢,龙儿高兴地不得了连晚饭都多喝了一碗粥。
阿晟在回去的路上思索着,要不要把颜夕带来见见龙儿,说不定她会更高兴,而且有颜夕在他会更放心。
虽然后苑很大,许多房间都空着,但是那些都是有专属主人的房间。而且为了好安排人保护,所以司昂和惊鸿的房间被安排在龙儿卧室的附近。
再说燕婉和诺伊这里,被责备了的诺伊很委屈红着眼睛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拴上门栓,趴在床上放声大哭。自己的心里有多苦那个坐在轮椅上什么都不关心的人怎么会了解呢。
当初义父说要在她们姐妹中选出一个人送到四皇子府培养感情,那是姐妹们都知道那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其实无论是哪一方面她在姐妹们中都是出类拔萃的,这个任务大家连她都以为会落在她的头上,但是最后义父却选了她们之中样貌平平,才智平平,但是武功却一流的一个姐姐,义父一向疼她,她不明白不服气径直去找义父质问。
义父很平静的拿出一幅字让她看,虽然不解义父的意思但是她还是拿出认真的态度。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凭借这么多年鉴赏字画的经验她看得出,从笔力来看作画之人内力深厚武功高强,小桥流水人家的意境和恬淡的画风竟然人感到作者心静如水,波澜不惊,像是看破世俗红尘般宁静,画工老辣熟练一气呵成看来画龄不下二十年啊。
把自己的看法和义父说了,义父赞许了她,让她猜作画之人的年龄,她思索了一会认定此人至少有五十多岁了。但是这次义父却摇了摇头,告诉她说,四皇子玉燕婉以二十三岁的年纪已有如此修为,绝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个唯唯诺诺、体弱多病、整天坐在轮椅上龟缩于府中足不出户的病秧子,相反他拥有极高的武功和极为敏锐警觉性,这次任务绝不容易。
而诺伊入世不深经验不足以应对这么一个棘手的对手。加上她的品貌出众,太显眼了容易被监视展开调查的难度大,义父心疼她不愿她去冒险所以不让她去。
诺伊知道义父的决定她无法反驳,表面上乖乖的答应了不掺合这件事情,背地里跟在那个接了任务的姐姐身后,趁她不备撒了蒙汗药,顶替她的身份去太子府毛遂自荐请求去陪伴四皇子玉燕婉。
其实,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要和这个深藏不露的四皇子比一比谁的字画好,还有就是她对这个被极少称赞人的义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玉燕婉很好奇,总之情感很复杂,动作却很利落,虽然她不会武功但是她下毒的功夫在姐妹中却是首屈一指的。
第一次看到躺在病床上那个瘦削苍白但是不妨碍却清俊异常的男人时,诺伊就被他那双漫不经心的大眼睛吸引了,以至于在太子面前盯着那双眼睛出神魂游太虚了好一会儿,幸好太子的注意一直放在他那个身体孱弱的四弟身上没发现她的无礼,但是那双随意扫视的眼睛却发现了,诺伊敢打赌,她看到了那里面闪出的玩味和笑意,她就知道他在太子面前病怏怏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主动向太子提出留下她,相伴的日子里她发现了很多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当然因为他能见到的人不多,这其中大多是府里人和太子。他会在她面前露出诡异的笑让她毛骨悚然不似平时的不所谓,他会在两个人吃饭时挑剔的点评她吃饭的姿势粗俗甚是恶劣,他会在阴天腿疼时要她做陪但是却默默无语坐在书房里,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忧伤哀怨无望的气息,她能感觉到那都是他不愿被别人知道的他。
半年了,义父肯定已经知道她李代桃僵的事,如果她再不想办法查到前太子的事并把自己安全的消息送出去,她想义父一定会想办法把自己弄出这里,但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她怕再阴天时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那个画面她想想都心疼。
她想尽一切办法套取有关前太子的任何信息,但是直到现在仍然一无所获。她的焦急和迫切哪里是他能明白的,他恐怕还一直希望她这个闹得他不得安静的烦人精离开吧。
这种不平衡让她心里极不舒服,已经折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今天那个隐藏的不平衡暴露了,怎么能让她不委屈。
正想着门外响起那个她正扎小人的人的清冷的声音,“诺伊,我娶你吧!”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炸开在诺伊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