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有像拾荒者一样席地睡一晚了。秦楼月气急而懊恼的想,并抬脚向空地那边走去。
刚走几步他就犹豫了,因为大量的沙尘已经扑面而来,似乎要灌满呼吸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烟沙?
要在这鬼地方睡一晚,被沙尘埋掉都有可能。擦了一把沾满灰尘的脸,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干干净净的别山,是的,常年积雪的别山总是干净剔透得宛如一张巨大的冰床,还有那满山满山的火红飘香的枫叶林。而这地方?简直不敢想象……或许是因为纷繁复杂的人类,才把世界变得如此不干净吧?此刻他是多么思念他那越发老去的师父别山姥姥,不知道他下山后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小妮子那丫头是否会说好听的故事让她安然入睡?还想起了那已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爹娘以及爹娘说过的从小就被他们的师妹领养的姐姐和失踪的妹妹,想到这里,秦楼月不禁摸了摸胸口的那个三分之一圆的白玉,那是他们爹娘遗留下的给三兄妹日后相认的鉴定物,此刻那玉块是如此的温暖、贴心。
秦楼月就这么站在大街上想了想,想到别山时那安静的生活甚至想出了后悔的味儿来。
但他随即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屠杀,以及还在仇人劫持中受罪的可怜的妹妹柏原美。他是多么疼爱他妹妹的啊,这十年来如果她真的的落在那恶人的魔掌里,那该受尽了怎样的欺凌啊!“妹妹,无论千辛万苦,哥哥都要救你出来,然后和你一起手刃了那个恶魔。”如此一想,他立刻精神一振,大踏步向工地走去,不就是过一晚嘛,有啥了不起。
“客官,等等。”身后传来一声店小二式的客套话。
秦楼月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了刚才问过的一个店小二快步的追了上来。
“大哥,是不是可以住宿了?”秦楼月一喜,道。随便一个什么样的客栈都比这露天的工地强啊。
“不是。”着粗布衣,皮肤黝黑的店小二摇了摇头,秦楼月的眉头也跟着皱了一下。
“不过。”店小二指着前面的大路说,“客官也不必去那荒地了,想要留宿可到前面的西门客栈,我想客官是住得起那客栈的人,所以前来告知一声。沿着大路一直走,过了五仙桥就可到见的。”
“西门客栈?这小城就是西城?”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西门客栈难道就在这鬼见了都发愁的地方?西城?如今难道除了大名鼎鼎的西门客栈以外也破落成了如此境况了?
“嗯,客官是行走江湖的人,该不会没听过西门客栈吧?”店小二似乎有些不相信的说。
“很是羞愧,我只是听说过大名,并不知道它的具体所在,多谢大哥了。”秦楼月说。
这并不奇怪,西门客栈是最近十年也即是第一年山城屠城之时才名震江湖举世皆知的,而这十年,秦楼月恰好都住在别山,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江湖上的一切都是听别山姥姥说的,他只知道,西门客栈的主人是天山剑圣门下首席弟子,也就是让江湖上黑道闻风丧胆的“风花雪月”四剑中名排第一的弥风剑西门临风,其他一切就是别山姥姥也知之甚少。其实就是别山姥姥都不知道,“风花雪月”虽然以四剑扬威于江湖,但实际行动时却一直只有三人——西门临风、沉花、千层雪,而天山剑圣的第四弟子含月在“风花雪月”成名前五年就失踪了,只是剑圣老人在临终前一直叮嘱西门临风等三人,不要忘了他们的小徒弟,即使日后再也找不到他,也要在江湖上留下他的名头,这才有了“风花雪月”四剑已缺一剑却仍同享声誉这样的状况。猜其缘由,恐怕是剑圣老人的爱才之心,含月是老人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一个难得的绝世的武学奇才。失踪前,比西门临风还小五岁的含月,武功才学已和当时的西门临风不分仲伯,甚至略胜一筹。
“不用客气,兵荒马乱的年头,客官可要多加小心。”店小二说完就匆匆的掉头离开了,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了几句,“沙尘都来了,大祸将不久了。”
“大祸?”秦楼月本想谢谢店小二然后再问个究竟,可是店小二早就走远。
无奈,秦楼月只好沿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约五百步,过了那座底下流水潺潺的五仙桥后,便看到了在夕阳残照下泛着闪闪金光的四个大字:西门客栈。这四个大字雕在客栈大门的横额上,两边由两个巨大的方形大理石柱子拱托着,两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向里边开着。如此大型的客栈,秦楼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并完全被它的气势震憾住了,这客栈简直就是一座城中的小城。西门客栈,江湖第一客栈,端的气势非凡,名不虚传!
客栈朱红色的大门两边分别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每个人手里执着一柄估计有百来斤重的大刀,站姿威风凛凛,无形中增加了客栈森严肃杀的氛围。
客栈的周围即栽种着许多青绿竹子和长青植物,景致甚是优美。和前面那些落魄的小客栈比起来,不知豪华气派多少倍;而且老远就可以看到里面身着华服的人影来往走动,悠闲自得,还可以听到楼舍上悠扬的琴声和艺伎的娇笑,莺歌燕语,热闹非凡,和大街上的荒凉真可谓是两重天地。
太不可思议了,客栈内外两重天地。秦楼月非常不解。
秦楼月刚走近客栈大门,便有装束精简的老者迎了上来,作揖说:“客官可是要借宿的吧?请进。”语气之热情,态度之谦卑,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