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樊掐下一朵彼岸花，鼻子凑了上去，放下闻到那淡淡的香味，她愣了愣，眼前模糊一片，烟雾笼罩，紧着便是一片火海，这火很是真实，身周也炙热无比。

房梁渐塌落，她忙闭上眸子，向后踉跄两步，顿住了一会儿，又向后退去，腿脚愈发愈软，将倒之际，惜之紧着上前去，环住她的腰肢。

她微微晃了晃脑袋，眼中方出现这人的面容，面颊稍红，秦若樊掩面咳嗽了两声道：“这花儿怎么......”

“这彼岸花会使人产生幻觉。大人可是看到了什么？”惜之望着她道。

秦若樊手未曾落下，她起身捡起那落下的彼岸花，幻觉吗？

惜之微微垂眸拱手道：“是属下未曾向大人说清楚，大人受惊了。”

秦若樊微微摆手道：“无妨，在旁引路吧。”

惜之抬抬眸子又道：“大人刚刚可有看到什么？”

秦若樊摁了摁脑袋，又甩了甩头，这双目方明朗些，她轻言道：“不过是一场大火罢了。”

惜之闻言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吐出一口气，幸好什么也没有看到。

远处行来一黑一白二人，女子身着白色拖地裙，衣摆无任何绣花纹，白色丝带腰间微微一系，发髻轻缠，略显凌乱，无发饰之添，面颊无粉脂点缀。十指纤纤，手握一淡红折扇，时不时的同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身着黑衣，衣上亦无任何添裱，穿戴整齐，无一尘一杂而乱，头戴束发金冠，眉如墨画，静静的走在女子身旁，偶时，嘴角稍翘。

临近，二人礼道：“孙大人。”

秦若樊还礼，却不知何人，正急如何答言，便闻身侧惜之道：“属下见过吴大人，叶大人。”

秦若樊见此又微微屈身道：“吴大人，叶大人。”

女子淡淡一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孙大人无需客气，想来也是才回来，不晓得我同子墨是何人，也不晓得自己是何人罢？如此孙大人便，唔.....”

男子捂住她的嘴巴，朝着秦若樊淡淡一笑道：“孙大人可莫要介怀，吴妍她说话可是从来不用脑子的。”

女子狠狠在男子手掌上咬了一口，男子收了手，女子怒道：“你说谁不用脑子？”

男子将手掌在女子衣裳上蹭了一蹭，未理会她，拱手道：“孙大人，我同吴妍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叶子墨！你说谁没脑子？！”秦若樊方走两步，便又听后面嘶喊。

“我从未说过你没脑子，我说的是你说话不用脑子。”男子脚下未有停歇，淡淡道。

“喂！叶子墨！......”

秦若樊淡淡摇头，回首二人背影已经远去，她淡淡一笑道：“他们是何人？”

“叶大人同吴大人都是去凡界接魂的人。”

秦若樊点了点头，又看向惜之道：“那为何接我的是你？”

惜之道：“大人是鬼君，自是和凡人不一样。”

秦若樊转头离去，走了数十步，忽然停住道：“叶大人同吴大人都为鬼君，而你不过一小小仆者，如此算来我岂不是还不如凡者？”

惜之摇头淡淡一笑道：“大人，这不一样的。”

秦若樊望着他的笑颜痴痴道：“你可知你像一个人？”

惜之闻言止住了笑意。

秦若樊愣了一会儿，到底像谁？却怎么也想不起了......

.......

遥遥黄泉路，叶子墨轻轻扯住吴妍的一缕发丝道：“莫要再闹了，我知道你有脑子，也知你刚刚要讲什么。”

吴妍闻之收起了折扇，遮住半面含笑道：“倒是便聪明了。”

叶子墨摇摇头道：“这许是大人的意思，大人毕竟是孙判君的亲哥哥，大抵是想让孙判君忘却一切吧。你我二人又何必掺和进来。”

吴妍舔舔唇道：“可孙判君该是知道一切的。孙判君身边的那个鬼仆是何人，为何从未曾见过？”

叶子墨手掌落在她的头上，扯住她的发髻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和你我没关系！”

“诶诶，诶？”吴妍低着脖子，双手扶住发髻，向前踉跄几步，紧着快步跟上。

叶子墨放开手，转头轻笑一声道：“你这头发都这般光景了，也不知怎就敢出门来了。”

“叶子墨！你可以不跑！”

......

秦若樊抬头望了望门匾上字“孙君府”，她轻轻笑道：“这便是我的府邸？”

话语刚落，便有一女子从府内冲出，俯首叩道：“属下恭迎大人回府！”

秦若樊一愣，还未及言语，府中便又冲出百余人叩地道：“属下恭迎大人回府！”

秦若樊身体微微后倾，抬手道：“先都起身吧，我刚刚回来，还不曾忆起往事种种。”

为首女子起身道：“你等各行其事，莫要扰了大人。”

众人闻言皆皆退散。

那女子外着红纱，内穿素衣，发髻之上唯一素色发饰，她俯身道：“大人，属下名唤林四月，曾贴身伺候大人。”

她向前走了两步扶住秦若樊道：“大人随属下来吧！”

秦若樊微微向后一躲，抿抿嘴道：“我不大习惯他人碰我肢体。”

林四月嘴角含笑，道：“如此，属下便不碰了，大人可要小心着写，这有石阶。”

林四月顾了顾惜之道：“多谢这位大人对我家大人的一路相送。”

秦若樊愣了愣，回首道：“惜之是要贴身伺候我的，而今这冥界，唯独我对惜之最为熟悉，他自是走不得的。”

林四月闻言退后两步，伸手道：“如此，惜之大人请。”

惜之走到秦若樊身侧，看了看秦若樊，淡淡一笑道：“大人还是先去休息吧，想来也是累了。”

秦若樊点了点头，林四月礼道：“惜之大人，今后大人有劳照顾。”

惜之亦礼道：“林大人哪里的话，大人身边终归还是少不了您的。”

林四月微微点头道：“惜之大人抬举了。”

两人随着秦若樊入了府中。

秦若樊再醒之时，外界微亮，她将窗开了小小一缝隙，院中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她伸伸胳膊，自顾自的坐在案前研磨。

秦若樊望着画卷上的人，想想曾经一样烧了，可临近烛火却又方下了。她低低眸子，淡淡一笑，到底是不忍心了？终归是放不下......

身上被东西压了一下，秦若樊顾了顾身上的袍子，淡言道：“不冷。”

惜之闻言眸子一暗，到底不是曾经的秦若樊了，她如今已是神体，又怎会知道冷暖之别。

惜之淡淡一笑，撤下了袍子道：“是属下考虑不周。”

林四月不知是何时进入的房内，她悄然站在秦若樊身侧，研磨道：“大人，这画中人是谁？”

秦若樊轻笑道：“他名王熙。”

林四月笑道：“这王熙可是大人在凡界的如意郎君？”

秦若樊闻言喜道：“你倒是聪明的紧，这王熙便是我相公。”

林四月笑意依旧道：“大人的眼光倒也真是不错，这王熙生的可真是好看。”

林四月俯身又端详了画卷道：“不曾想大人去凡界一趟，画技大涨。”

秦若樊愣了愣，看向林四月道：“莫不是我曾经画技一般？”

林四月摇了摇头道：“四月服侍大人良久，见大人提笔落字，却从未见过大人提笔落下一幅画来。”

秦若樊愣了愣，原来，根本就不会作画.......

她抬眼看了一眼外面道：“如今是何时辰了？”

林四月轻笑一声道：“大人就有所不知了，冥界可无日夜之分的。”

秦若樊愣了一会儿，这方想起，来时也是这光景，如今一觉醒来，天依旧未变，她轻叹一声道：“是我糊涂了，忘记了这冥界在地下，本无日出日落。”

她有叹一口气道：“也不知你们如何熬过.......”

林四月笑了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等鬼仆，皆为前世的恶人，天理已难容，幸天意为善，赐我等鬼体，在冥界享得这几百年的光阴，而这几百年过去，我等便也寿终了。”

秦若樊皱皱眉道：“寿终？那我何时会寿终？”

林四月道：“大人不知，大人为神体，想来也不会寿终。”

秦若樊眉头更紧了些许道：“我为鬼君，怎会是神体？”

“鬼君也是神，大人。”在一旁的惜之答话道。

秦若樊点了点头，问道：“莫不是鬼君都无事可做？”

林四月摇摇头道：“大人乃轮回殿中人，大人歇息片刻，便要去轮回殿了。”

秦若樊愣了愣，闭目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先休息会儿......”

她趴在桌案上，眼睫毛轻轻刷过手指，莫不是真的不会死？她轻叹一口气，坐起身来，忽然想到那日孟国之地，那数百巨石，十三石像。

不对，神体也会死，一石像，一鬼君，已有一鬼君已经逝去，另一鬼君石像也裂，到底是寿终正寝还是其他？她皱皱眉，莫不是并非寿终而是外因所致？

她摇了摇头，那石像又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