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山庄外,尘夏惊讶的打量着含莎,道:“含弟……妹妹……你……你没事吧。”
含莎索性伸开双臂任她眼神鱼肉。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尘夏愣了会儿,又紧张兮兮道:“你怎么会在射影山庄,庄中没有人欺负你吧?”
毕竟比起射影,含莎的功夫太微不足道了。
含莎抓着尘夏的手,故作娇嗔道:“我误打误撞碰到了射影哥哥,有了他谁敢欺负我!”
确实当身份拆穿后,射影宠溺她到了放纵的地步。
莫问一如既往的温和善解人意。
全庄都对她相敬如宾另眼相看,自然除了纤舞。
含莎担忧地看着她,道:“尘夏姐,这几天你怎么样?”
尘夏摇摇头,道:“我没事。”
含莎看了分外憔悴的她,低着头不说话。
尘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淡淡的道:“当初我怕你受伤,就暗地踉着那批圣女,却因她当众求欢无果而终。想到落日峰之战,便觉得你有可能在无争山庄,所以就日夜在外等候。我只是没睡好觉,并不是其他。”
话虽如此,含莎却知道她省略掉其中艰辛。
夕阳西下,含莎紧握着尘夏的手走向远方,道:“姐姐,你真好!……”
尘夏道:“落日峰之战快到了,你担心射影吗?”
含莎摇头,道:“我信他。”
走着走着,尘夏突然停了下来,缓慢道:“含莎,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如今我要离开了。”
含莎一怔,随即不舍道:“姐姐!”
尘夏苦笑了声,道:“你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如此我们总会相逢。”
含莎满脸失落不舍。
……
随着落日峰之战一天天接近,含莎曾试探性问,道:“射影哥哥你一定会赢的对吧?”
射影点头。
含莎笑道:这场戏很好看,我想去。
射影笑着道了句好。
自此落日峰比武,含莎不再问,射影亦不再提。
月半之日,苍山之巅,天慕的圣女轩轩主如期而至。
含莎在树上蜗居,俯瞰着不远处的比试。
轻风吹拂,天慕圣女衣裙鼓风、身形飘逸在空中跃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剑法轻灵清美如风过涟漪。
射影清冷高洁白衣轻移,剑贯长虹,剑势华美如同九天的凤凰于飞。
落叶峰碧浪千层,草木灰飞。
山下十里开外,那丛丛的人群里,众人看得唏嘘不已。
当真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众人只见空中两个白影快速相聚、分离。
一瞬过后,圣女以剑驻地,白衣如血盛开朵朵蔓珠沙华……
射影长身而立依旧白衣无瑕。
——瞬间,胜负已分。
碧山青天,云海沉浮。
含莎仰头闲闲地看着射影,心里溢满阳光。
山峰上,那位圣女寂寂无声,勉强站立。
突然,伤痕累累的她积起全身的力气跃下山崖。
闻声,射影回望,一脸漠然。
山下响起一阵阵抽气声,不绝如缕。
在众人恍然时,人海里一白衣少年快若流星飞起,接住天女直线下落的身体,然后在崖壁上借力一蹬,跃至山峰。
“非美即丑的射影公子,你的心真真如你的人冷漠无情。”白衣少年盯着射影,又对怀中的圣女说,“能和射影公子一较高下已是难得,败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少……公子……”那绝决的轩主在天奕面前竟匪夷所思尽显温婉娇弱。
天奕,天慕剑圣的义子,自由已天赋异禀闻名于世,行事潇洒如风。
一向疾恶如仇,以维护武林公平为已任。
传说江湖上凡是有重大比试(除天慕外)他总是踊跃参与维护比试道义,因此被世人称为“武林裁决人均奕”。
射影自看到他来后,秀气的脸便冷了下来,当下他站在那里,冷冷地不说话。
天奕笑着安慰了圣女几句,便将她交给刚走上来的几个天慕弟子,嘱咐她们交给带她下去好生疗伤。
射影突然冷冷道:“天奕?他让你来的?”
天奕愣了一愣,随即打趣道:“你以雾气蒙面,莫非真是貌比左思?”
射影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含莎见射影有些不对劲,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指着天奕的鼻子,怒道:“你瞎了眼吗?射影哥哥倾国倾城,你才貌比左思呢!你全家是都貌比左思。”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天奕,竟敢污蔑她天的人一般的射影哥哥。
但她像完全忘了,她自己正是“非美即丑论”的创始人。
“你……你……”天奕看着她震惊地说不出话,“你能看清射影的相貌?”
射影此时,全身都着笼罩着稠密的雾气,常人根本无法知其容貌,是以天奕有此一问并非空穴来风。
含莎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上前亲昵的挽着射影的手臂,道:“射影哥哥,你的衣服上沾了血,回头让明月姐姐在那儿绣朵玫瑰。”
她眉毛一皱,脱口而出。
射影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天奕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半天回过神来,道:“你……你一定是含莎!当今世上能在雾气下看见他的人,除了你不会有任何人。”
此言一出,含莎射影齐齐向他瞟来,而天奕却望着含莎,语气凝重道:“含莎!快走,离开射影和清歌……他们只会伤害你。”
含莎莫名其妙,握起拳头,怒道:“胡说八道!再挑拨我和射影哥哥的关系,我绝不饶你。”
“含莎,你是天……”他还欲说,湛湛蓝天瞬间已云海沸腾,间或有雷鸣电闪。
天奕地看着墨色的天空,眼神晦暗了起来,道:“含莎……我不能多说,不管怎样你都要趁早离开他们。”
最后他回头颇无奈幽怨地看了含莎了一眼,眨眼便消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物是人非后,天奕曾一度暗恼那一刻没强行带走她,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行尸走肉,痛不欲生。
那一刻,恍若陨石坠落般震惊。
云销风住彩彻区明的天空下,含莎想起天奕那遥远而迷离的神情,虚无缥缈的语气,心下便怅然了起来。
无争山庄
射影看着颓然不快的含莎,道:“含莎,西湖泛舟。”
莫问说,女孩不开心的时候要好好哄。
他想含莎一向喜欢玩,明天便带她去游山玩水。
含莎摇摇头,道:“射影哥哥,你放心,我没事。天奕那神棍的话,我可不会相信。”她无力牵起嘴角,道:“射影哥哥你比试累了,去睡觉吧……”
射影瞅着她,巍然不动,道:“不累,我陪你……”
“噗……”含莎忍俊不禁,道:“射影哥哥内息强厚自是不会累,只是我困了想睡了。”
射影还是不肯走。
含莎道:“西湖之约,明日我会去。”
射影方笑着走了。
射影一离开,她脸上的笑容倾刻便崩溃瓦解。
天奕不是神棍。
她所忧的也并非灾祸,而是听到要离开射影时,心里很是空荡堵塞。
竟想不到离开他后她日后要怎样。
心里沉甸甸地,她抬起头望着熟悉而陌生的天际。
许久后,才慢慢踱动脚步……
四下漆然,渐渐地,她的轮廓被黑夜淹没……
树移影动,射影自树后走出,清明水润的眼忽然就哀伤了起来。
忧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眼前游移在地面,含莎特意绕开了夕影居。
听到前方有人在说话,她飞快躲在了身后的树丛中。
明玉端着食物走在幽深僻静的小径上,对着她左边的明月,道:“表小姐被关思过崖是罪有应得,拍手称快地来不及,我们为什么还……”
明月道:“别乱说话,再怎么说,她也是少爷的表妹。”
明玉一脸别过头,一脸不屑。
含莎从树影后走出,道:“两位姐姐,纤舞可是被禁足了?”
明家两姐妹被含莎吓了一跳,道:“是……是姑娘啊!”
半天才缓过气,明月眼神闪烁,结结巴巴道:“公子……让她好好反思。”
“原来如此,”含莎了解地点点头,突然一转眼便看到了她们手中的食盒,惊叹道:“好香啊!这是什么?”
明玉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姑娘可是饿了,怎么不到公子那儿蹭去,那儿吃的可比这好得多。”
含莎瞅着食盒,娇嗔道:“我可不信,肯定是你们把好吃的藏了起来。”她秀眉微挑,一边说着,左手一边轻巧地打开食盒。
明家两姐妹见怪不怪,也没多大反应,就放纵她掀开食盒。
含莎见此微微一笑,右手却出其不意拂了二人的穴,道:“二位姐姐,对不住了。你们先站着,一个时辰后,穴道便会自动解开。”
那两姐妹瞪大了眼,迷惑不解。
月亮冲破层层云絮倾泻而下,含莎纵身一跃,瞬间消失于茫茫碧落……
千尺澄水静似练,直挂苍山。
飞流直下,溅起千堆雪,疑是银河落凡间……
——这便是含莎看到的无争山庄思过崖,与世隔绝、外人勿近的一大面壁佳地。
然而刚走进“水月洞天”,迎接她的并非是寂静凄清,而是倾屋而出的汤汁菜叶。
含莎眼尖堪堪躲开,一扫心中阴霾,对着洞中的纤舞打趣道:“世人静中阐思,你闹中反思,境界当真高远!”
纤舞一见洞口的含莎,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道:“是你?你还有脸来?若不是你,我怎会如此狼狈。”
含莎迷惑道:“我?……”
纤舞怒道:“从前我再任性胡闹,他也没重罚我。现在我只不过对你下了迷药,他就封我功力,禁闭我。不是因为你又是因为谁?”
含莎心思惘然,似梦里,泪暗滴。
她道:“果然是你算计我。”
纤舞冷笑一声,道:“那又怎样?”
含莎道:“因为射影。”
纤舞强势道:“我和他两小无猜,过去虽他遥不可及,可却只关心我,关注我。可你又是谁?凭什么夺去他的注意,分散他的关心!”
说到最后趾高气扬的她,竟然哭了。
含莎一时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她回过神来,垂下眼睑道:“纤舞,他是我哥哥。”
她觉得纤舞说的没错,她和射影间除了互救的关联外,便再无瓜葛。
不过短短数月的细水流长,她下意识里竟不安分的把射影的陪伴当成了天长地久。
……
射影哥哥是我的空气,没了他我不能呼吸,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爱她。你能原谅我,帮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