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日当空,屋外纤舞看着紧闭的木门,忧心如焚。
莫问自她身后而来,出言安慰,道:“纤舞,快回去吧!射影没事。”
纤舞抓着莫问的手,解释道:“表哥,我真的没下毒,那酒是我从外面买的……”
只是老板说喝酒之人可以爱上敬酒之人,她才不辞冰雪说是自已酿的酒……
含莎射影相携从灰暗的室内走出,嫣然一笑:“不是谋杀,那就是误杀咯!”
阳光在她晶莹的面容上跳跃,她笑的连眉眼都舒展了起来。
那一瞬,她指尖的阳光灿烂了纤舞的忧伤。
彼时纤舞有一瞬的愕然,之后生生地僵在了那里,脸上一片空茫再无凄苦之色。
——那里,含莎射影的手紧紧相连……
后来的后来,无争山庄全庄上下都知道含莎公子随性不羁,言行洒脱如风。
都知道含莎与射影相遇相知,形影相随。
听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大难不死的含莎这些天过得确实快乐无虞。
每天,临帘静思,有鸟声盈耳;一觉醒来,帘卷西风,有暗香盈袖……
有时她会与山庄他人嬉戏打闹,谈笑风生;
有时射影会带着她游山逛水,有时他们会扮飞贼、幸灾乐祸地看着全府鸡飞狗跳;
有时她会拽着他跑遍大街小巷,只为那垂涎三尺的小吃……
他们终日厮混在一起,原本很好的关系更是一日千里,短短数日便飙到万里,已到了生死相许的程度。
倒不是射影柔着嗓子说要与她身死相许,却是含莎觉得射影武功高绝,她在心里掂量了又掂量方才厚脸皮梗着嗓子提出的。
你想啊,有了这个承诺,含莎有危险时射影都会拿出看家本领相救,她的小命岂不更多了层厚厚的保障。
虽然射影树大招风,投资与风险成正比,可他天性无争想来也不会有很多仇人。
她想了又想,越发觉得自己狠狠赚了一笔。
然此别有用心的生死相许,纯澈的射影倒是狠狠感动了一番。
实际在洛阳时他早已一厢情愿地对含莎生死相许,更付出了实际行动,就她于水火之中。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单方面的情愿,
此番含莎出言,射影自是欣喜异常。
碧海青天,烁空万里,落叶如雨纷飞。
含莎坐在树枝上,笑靥如花,道:“射影哥哥,这花前月下,可惜少了……”
她故意带着浓浓哀叹。
树下射影歪着头看她,有些不懂。
含莎扶着额头叹了口气,道:“射影哥哥,我想看剑舞。”
射影很是认真地道了声好,然后一跃而起,抽出长剑,就地起舞。
光影斑驳,阳光静静地流淌……
他执剑旋转,身后叶片如飞花飘零,点点滴滴……
然而夜的静谧却因地而异。
扶摇客栈,又是万人空巷,热火朝天。
客栈正中央,掌柜抱着酒坛激动道:“这坛是百年杏花酒,拍卖底价白银一百两,价高者得。”
“一百五十两。”人海里有人举手喊价。
“二百两。”只听到有人如此喊价。
喊价声浪一波一高过一波,老板的眼光越来越亮。
“五百两!”有人喊价,喊得颇有气势。
众人回首,只见身后一群白衣少女亭亭玉立。
原本沸腾无比的客栈立刻鸦雀无声,气氛一下子就凝重压抑了起来。
无一人敢与争锋。
天慕,他们谁也招惹不起。
“一千两……黄金。”静默里,有风雅的声音从重重人群后传来。
众人再度回眸,只见清歌一身白衣,自屋外缓步而来。
见众人看来,他轻笑一声,慢慢地摇着纸扇,缓步而来。
老板看着靠近的清歌,有点不确信,道:“一千两?”
清歌摇了摇扇子,道:“少了?”
老板心口突突直跳,生怕他反悔,将手中的小铁锤轻轻在桌面上一敲,道:“成交!”
那白衣女子一听,拦住了清歌,带看了他绝美的容颜后愣了半晌,蛮横道:“这酒本姑娘今天要定了,不想死的话,就主动让出来。”
众人一听,噤若寒蝉。
清歌轻轻地扇着扇子,笑道:“小生买这坛酒原本就是为讨美人你欢心,如今美人发话,小生自是求之不得。”
清歌那番话说的柔情无比,是个人都会脸红心跳,更何况对方还是被人称作蛇蝎丑女”又不曾动过方心泼辣的妙龄少女。
清风掠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千层绿浪……
沉默在屋内流转……
窗外的明月倒映在桌上的杯酒中,光彩琉璃。
“财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美人故,二者皆可抛。”扶摇客栈的雅间内,清歌临窗眺望,玉带生风。
“你,……”那位圣女看着清歌精致的侧面,一下失了神。
茫然无知的人最可能,雾失楼台,月津迷度。
而她现在的懵懂无措,却正是她未尝风月的最好见证。
清歌看了放下手中的扇子,仰起头勾起了嘴角,向那位圣女举了举杯。
那圣女愣怔,鬼使神差的喝下了酒。
……
烛光在轻风中摇曳,灯火阑珊,圣女只觉身体发热,头脑昏沉,眼前清歌也越来越模糊。
见此,清歌笑意更深。
他弯下腰,温存地抚着她的脸,道:“圣女,我确实很喜欢你。但比起得到你,我更想看见你如何在别人胯下受辱求欢!”
说完,他冷笑一声,优雅地拂了拂衣袖,踏门而出。
含莎只能由他伤她,别人若想伤害她自然得付出点代价……
之前他仍百般算计含莎,但自牧野之战后,却莫名地容不得他人伤害她。
这几天射影离奇失踪,含莎食不甘味地缠着莫问,他却神秘兮兮说到时自知。
百无聊赖,含莎被迫到书房看书,却往往饱睡终日。
这一日她一睡,便到月明星稀。
突然感觉到什么,她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射影府身微笑地看着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让人感觉很是异样。
射影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含莎有些莫名。
射影拉着含莎向月而行……
突然平地起风。
屋内含莎刚枕着的纸笺乘风落入池塘,月光下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天慕秘史》。
“高一点,再高一点……”
无争的后山里,含莎坐在荡漾的秋千上,大声叫道。
跃最高处她闭上了眼,向星空伸出了双手。
秋千荡下来的时候,含莎突然道:“射影哥哥,我有些怕……”
射影伸出手,抓住了秋千上的绳索,拦住了将要荡去的秋千。
他看着含莎,郑重道:“不怕,我陪你。”
含莎看着很是认真的射影,闭上眼沉默了会儿又睁开眼望向别处,道:“从小便唯有娘亲陪着我,如今她昏了十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她醒来……这一生最想做的事便是让娘亲醒来。”
“前几个月,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舅舅,可……现如今他也不在了……娘说,逝世的亲人会变成星星,会在在天上看着我,”她指着天上最为闪亮的一颗星,道:“射影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就是舅舅……”
射影瞬着他的手,看向天空,道:“舅舅?”
含莎依旧望着天空,道:“几个月前,我在牧野受了重伤,是舅舅帮我治好的。”突然她想起了什么,问道:“射影哥哥将我交给舅舅治疗,可是和舅舅很熟?”
射影疑惑道:“韩思行?”
含莎点点头。
射影摇头,有些愧疚道:“他医术很高。”
含莎想了一下,问道:“射影哥哥不认识舅舅,只道他医术高,便让他为我医治。”
射影点头。
含莎眸光转向射影,道:“那几个月期间,射影哥哥为何没来找我?”
射影看着她,眼神有些委屈,道:“他不让。”
含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仰望星空。
天空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印着含莎的面容突然有些苍白。
射影看着含莎,清明水润的眼像要溢出水来,突然他靠近她弯下腰,伸出双手拥住了她。
含莎怔了一下,用手手抱住了他的腰。
她看着皱着眉的射影,颇为苦涩地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事了。”
射影伸出手抚着含莎茫然的脸,道:“你不开心,你还在想。”
含莎道:“我不想了。”
射影还是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似乎认定了这样她便可以不想那些悲哀的事。
含莎有些好笑,道:“射影哥哥想做什么事?”
射影立即认真答道:“保护无争,守护莫问。”
含莎皱了一下眉,道:“要做的和想做有时会不一样,这是射影哥哥想做的吗?”
射影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到最后他自己也弄不清了,那双清明水润的眼就亮晶晶地看着她。
含莎又笑了笑,道:“射影哥哥不确定吗?”
射影看着她不说话,低下道:“和含莎在一起。”
含莎没听明白,问道:“嗯?”
射影抬起头,道:“想要和你在一起。”
含莎僵在了那里,只觉耳边有风呼啸而过。
片刻后她回魂,道:“那我们便一直这样。”
话未完,射影便带着她飞向星空。
冯虚御间,射影羽化登仙。
含莎却看着纯澈清冷的射影,伸手触摸天空。
射影看着她,嘴角突然弯了弯。
含莎此刻却指着秋千后那成片的雪白的满天星,道:“射影哥哥,满天星开的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