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南默默地凝住着晋灵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仰天大笑。笑声扭曲而又生涩,甚至还仿佛还带着一种凄凉的痛楚,无论什么人听到了这样的笑声都一定会以为这个人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叶浴芊和晋灵羽静静地看着他痛苦地笑,脸上连一点吃惊的表情也没有。仿佛早已知道他会笑的。
叶浴芊冷冷道:“你笑什么,莫非你心虚了?害怕了?”
李星南笑声忽然停顿,但他并没有去回答叶浴芊的话,看也没有看她一眼。他的目光渐渐呆滞地凝注着晋灵羽,忽然,他伸出了手,一把就把她搂住了。
晋灵羽娇柔的身躯不由地一阵颤抖,她显然没有想到李星南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她用力地挣脱着,可是李星南搂地是那么紧,她整个身子都仿佛连动一下都不能动。
她也只能用自己的一双又黑又亮紧紧地盯着他。她如果没有说话,但目光中似已在说:“南哥,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
叶浴芊秀美一皱,“呛……”霍然拔出了背后背着的那病陆方印留下的银剑,剑锋一闪,她挥剑厉声道:“姓李的,快放开羽妹,否则别怪我剑下不客气。”
李星南动也没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的颌下轻轻地抵在了晋灵羽又香又软的柔肩上。只在一刹那间,他已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他似已完全忘记自我,甚至忘记了世间一切,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此刻这个在他怀里的女子,他的全部生命也仿佛都是为了这个女子而延续。
他是爱她的,发自真心地爱。
也就在这一刹那,晋灵羽竟似也仿佛痴迷住了,她忽地也感到了一种曾经有过的温暖、柔情,那种只有和陆方印在一起时才能感觉到的温暖、柔情,默默地涌上她的心头,又慢慢地蔓延在她的全身。
这是一种多么曼妙、温馨的感觉,曼妙地能够让大多数人忘记自己以前的所有痛苦,温馨地让人只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希望永远都能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世上的大多数女人一生中不就是要寻找这种感觉吗?一个女人若真的感受到这种感觉,她的幸福还会远吗?
她默默地享受着这股奇妙的柔情、温馨的温暖,她的身躯也情不自禁贴紧了李星南这高大健朗而又充满了柔情的身躯。
她此刻仿佛已把眼前这个人当做了陆方印。
李星南忽然痴痴地柔声道:“羽妹,相信我,我从没有做过一件让你痛苦的事。”
晋灵羽忽然一把推开了他,她长长的柔发和雪白的衣裙在这一瞬间便在微风中轻轻地飘掠了起来,就宛如春风中飞舞的柳絮,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富有了灵气、仙气。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过了很久,终于抬起了头,看着李星南道:“南哥,我……我相……。”
“什么人胆敢擅闯骑风门?”她的话还有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这这样的一声低斥声。
晋灵羽和叶浴芊不由地倏然转身看去,目光动处,只见一个身着白衣,面目俊朗的少年和几个健壮的骑风门的手下正静静的站在她们的身后。
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们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李星南面色也是一惊,显然他也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到来。
那是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刚才都太专注了?而没有感觉到其他的动静?
叶浴芊和晋灵羽微微转过身后,她们那如云的秀发,如月的秋波,白美的面靥立刻就映入了那白衣少年的眼帘,使得他那张肃穆而又沉暗的脸也不禁微微一怔。
可是他的目光瞬间就立刻又自恢复了倨傲和冷削。
叶浴芊秀美一挑,茫然道:“你是什么人?你很喜欢别人的身后吗?”
这句话使那白衣少年脸上又多了几分气愤之色,他立刻沉声道:你刚才难道没有听见是我在问你是什么吗?”
叶浴芊目光一动,诧异道:“我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
白衣少年道:“既然听到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回答我?”
叶浴芊不禁“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似乎是觉得这少年动怒起来的样子很好笑,又似乎是是被他身上那股不成熟、不稳定的气质给逗笑了。她微笑道:“难道你问我,我就非得回答不可吗?”
白衣少年浓眉一轩,道:“当然,在这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不回答我的问题。”
叶浴芊轻微道:“哦?为什么?”
白衣少年冷灰的目光忽然露出了一丝光,道:“因为这里是骑风门,只要来到骑风门的人都得回答我的这句话……”
”二弟,不得无理。”他的话音未落,李星南已经低声对着他斥道。
这白衣少年正是李星南的二弟,骑风门的二少爷李谦南。
李谦南转身看了李星南一眼,仿佛直到现在才发现他大哥还在这里,他凝声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是什么人?是怎么进来了?”
骑风门和万云堂最近争斗正酣,为了不使来自万云堂的奸细混进来,骑风门对所有事情都十分谨慎小心,对每一个进入骑风门的人都要严查一番,经过门主的允许,方可令其进入。
武林中的世家大族若遇到十分紧急危险的情况下,不论对任何事都细微慎重地去对待,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疏忽、一件毫不起眼的差错,都有可能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李谦南身为骑风门的二少爷自然明白这道理,是以他现在才要向他大哥问个明白。
李星南目光更加呆滞,迷蒙。良久,他才轻叹道:“是我带她们来的。”
李谦南显得十分诧异,他低声沉道:“大哥,父亲早已吩咐过,骑风门中的人谁也不能随便带外人进来,你怎么能……这要是让爹知道了……”
李星南突然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我知道。但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了。”
李谦南猝然一怔,他竟想不到自己的大哥对着下面的人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
他毕竟还是年少,总是和这世上的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有着一腔容易激动的冲动和好面子。他的目光中渐渐泛起一丝怒色,突然振声道:“不行,这件事我非弄清楚不可,也非管不可。”
叶浴芊一直留意着他们兄弟俩的脸色,只见他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一个比一个沉寂,心中不禁暗暗思忖道:“这兄弟俩怎么一见面就吵?别人见了他们这样子,还要以为他们两个是仇人呢。”
晋灵羽轻轻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扬州城中人都知道,骑风门的门主李寒塘有两个儿子,但这两个儿子的性格可谓是迥然不同。李星南沉闷稳重,心肠侠义,颇得李寒塘的喜欢。老二却是性情过急,他心中不服父亲对大哥的偏爱,所以事事都想压过他大哥一头。
这次终于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抹黑他大哥的机会,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于是,他们此刻更是争执不休,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也不知道他们兄弟说了多少话,突听李谦南大喝一声:“来呀,把这两个人给我抓起来。”
在一旁侍立的那些骑风门的精装侍卫,各自目光一动,只听“呛抢”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已纷纷拔出了兵刃,抬步向叶浴芊和晋灵羽缓缓围了过来。
这十几个侍卫无疑都是骑风门内的精锐高手,求都能看出来,他们对付两个女人简直如苍鹰扑兔那么轻易。
晋灵羽见这等情形,突地一手抢过叶浴芊手中的银剑,侧目道:“叶姐姐,陆大哥惨遭毒手皆因我而起,今日就是血溅于此,也是心甘情愿。”她语音忽又变得十分凝重,接道:“叶姐,但你不同,你还身负着许多大事,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吧。”她话音一落,已提剑一挥,做好了全力以抗的准备。
叶浴芊秀眉一皱,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激之色,她也沉声道:“羽妹,这些天我早已把你当做了我的亲妹妹了,真的。你愿意把我认作你的亲姐姐吗?”
晋灵羽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些话来,但有一种亲切而又令人感动的热情忽地涌上心头,亦自激情道:“叶姐,我从小就是家中的独女,我独自在家的时候,常常地有一种寂寞的感觉,我也时常埋怨我的父女为什么不给我增添一个姐妹陪我一起热闹。但现在……”
她目光一转,深侧地凝住叶浴芊,接道:“现在我再也不敢埋怨什么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你这样一个好姐姐……这样一个这么好的亲姐姐。”说完她眼中已泛起了一层泪雾,“嘤咛”一声,她娇柔的身躯已扑入了叶浴芊这也无比娇柔的怀里。
叶浴芊眼睛红润着,轻轻地抚摸着晋灵羽的又香又柔的黑发,凝声道:“既然我们是又亲又好的姐妹,我又怎能让我的好妹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走我们一起走,要留我们也要一起留下来。”
晋灵羽眼中泪水已涌泉般落下,声音也因感动而变得哽咽起来,她哽咽地道:“姐姐……姐姐……能有你这么一个好的姐姐,又有陆大哥那么一个好大哥,我就算是死也是值得了。”
语音一顿,她又努力使自己声音镇定一些,接道:“但是,姐姐,陆大哥他遭人暗害,我们必须得查出真凶,为他报仇,否则他会是死不瞑目的。所以你不能死……不能死。你快走啊……走啊……”
这时,一柄又重又利的雁翎刀,带着一股强劲的风声,已向晋灵羽的身后凌空横劈了过来。
叶浴芊面色忽地大变,一边推她,一边惊呼道:“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白影陡然凌空一闪,说不出的快,说不出的轻,又听“碰”地一声,白影已落到了晋灵羽的面前,而那柄雁翎刀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抄在了手中。
叶浴芊眨眼又望了一眼,才看清了这道白影的面貌,赫然是李星南。
其余的侍卫看见护到这两个女人的身旁的人竟是他们的大少爷,心头不由地一怔,前进的脚步也不禁停了下来。
李星南凝视着晋灵羽,目光中仿佛升出一团火焰,情感的火焰。他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能够伤害你的。”
晋灵羽心里忽地升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情和感激。此刻,她什么也已说不出,只是用满含泪水的眼睛脉脉地凝视着他。
她的目光已说明了一切,李星南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霍然转身,面对那些侍卫大声道:“谁敢为难、伤害她们,就是与我李星南为敌,我绝不轻饶他。”他的声音高亢而响亮、语气正气沛然,在场的人无不为之一震。
李谦南苍白的脸色已发青,目光更是难看地无比阴暗,他颤声道:“大哥,你……你真的要为了这两个女人而……”
李星南打断他了他的话,沉声道:“我说过了,谁若为难她们,就是和我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