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灵羽白嫩的脸上倏然泛出两朵红晕。她的目光却又渐渐垂了下去,红润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忧愁之色,似在叹息,又似悲痛。
叶浴芊了解她此刻的心情,为了不使她伤感下去,急着又问张风道:“后来怎么样了?”
张风呐呐道:“后来……后来他们两个就真的打了起来。”说到这里,叶浴芊忽然发现他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惶恐的神色,想必是那场打斗太过激烈,太过沉猛,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是不能平息心中的震荡。
张风接着道:“当时他们相斗了起来,真可谓是狭路相逢,剑剑相对、招招沉猛,好像恨不得对方立刻死在自己的剑下。”他缓缓叹了口气,叹道:“看来世间最能让人疯狂的就是情爱,他们两个人无疑都对那万云堂的晋姑娘是真心的爱慕。他们相斗了一百多个回合后,我家公子已渐渐不敌,可是,他岂能就这样甘心地落败,其实,他更不甘心的是看着晋姑娘和陆方印以后在一起,所以他竟然……竟然……”
他的话音微顿,显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也让他当时也万万没有想到。
叶浴芊和晋灵羽却听地心中更着急,同时催他,道:“竟然怎么了?你快说呀。”
张风接道:“他竟然暗中对那唐二公子使了个眼色。那唐二公子就在他们相对最酣之时,猛然出手,使出了唐门独门的暗器和剧毒。”叶浴芊和晋灵羽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颤,心中隐隐约约泛出一丝悲切的感觉,纷纷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陆方印不要出事才好。
只听张风又道:“陆方印正全神贯注地和我家少爷相斗,全然没有想到唐二公子会在暗中出手,所以……所以,他根本没有做任何防备,直到他听到那暗器闪电般向他射出时所带出的风声时,他才骤然一躲闪。可是唐门的暗器果然是江湖中最毒辣、最快速的暗器,纵然他及时躲闪,可是一切已经太迟了。”
叶浴芊和晋灵羽心中倏然升出一痛绝的阵萧索之意,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流出。虽然她们已经能想象到了最后的结果,但是她们还是依然红着眼睛,悲泣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张风轻叹一声,道:“后来……后来银针射入陆方印的咽喉之中,银针上涂着唐门的第一剧毒——吞金怒蛇散,是以,陆方印当场就失去了力气,倒在地上,不到半个时辰他就……就化作了一潭瘀血,尸骨无存。”
天地都仿佛塌了,“陆大哥……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晋灵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千万悲痛,纵声大哭起来,哭声无比地抽搐哽咽,天地间似乎都为之凄凉。叶浴芊的眼中也红了,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滴滴而落,她整个人似乎都呆住了,没有了一丝表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晋灵羽已昏倒,叶浴芊一手将她揽入自己的身上,她勉强地使自己的声音镇定了一些,对张风道:“你走吧……”
张风目光又转到叶浴芊的身上看了几眼,脸上不禁泛出一丝怜惜之色,似乎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两位绝美的少女如此地悲泣。——无论哪一个男人看见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泣时,心中都会升出一些怜惜的意思,尤其是看见漂亮的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哭泣时。
张风很想安慰她们几句,却只说出了三个字,“姑娘你……”,立刻就被叶浴芊打断了,叶浴芊红润的目光中竟突然出现刀锋般的怒色,瞪着他呵斥道:“你还不走,难道……”
张风再不敢耽搁,还未等到她说完,立刻拔腿就跑。
他跑地竟出奇地快,只用了一会功夫,就一连跑到了两里之外。到了这里,他才终于停了下来,伸手拍着自己的起伏的胸膛,可还是不能使自己剧烈的喘息缓轻一些。
“唐兄的演技实在是高的很,连小弟都佩服得不行……”这句话刚落,一个人就忽然出现在了张风的背后,还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张风吓了一跳。等他急忙转过身看清了这人的面目,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个人?”张风喘息着,略带气愤地道。
这个人听了这句话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道:“我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吗?”
张风点了点头,道:“我还倒希望你是个鬼。”
这个人道:“哦?”
张风突然笑了,道:“因为你这个人简直比鬼还要可怕。”他话音一顿,又道:“幸亏你不是我的对头,否则你刚刚要对我下手的话,我现在恐怕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人突然仰天一阵大笑,笑道:“看来唐兄不但演技高明,原来连口技也这么厉害,小弟这倒更佩服你了。”
张风冷冷道:“恐怕,一个人的演技再高、口技再好,也比不上你那一双走路不发声的脚。”
这人道:“如果唐兄想学我这“本领”的话,我倒可以教教你。”
张风立刻摇了摇头,道:“这种被人当做鬼的“本领”,我还是不学的好,。”他看着那人,忽然又微微一笑,又道:“一个人被别人当成“人”总比被当成“鬼”强一些,赵兄,你说对不对?”
“赵兄”当然是赵雨了,而这个“张风”自然就是唐二公子唐皓虎。
赵雨接着又是一阵大笑,道:“不错,不错,一个人被别人当做“人”总是被别人当做“鬼”强一些的,如果刚那两个女人把唐兄当做一个“鬼”了,你还能这么轻易地骗了了她们吗?”
唐皓虎双眉一扬,颔首道:“说实话,那两个女人倒真不错,我要是能和其中一个做一对芙上鸳鸯,我这一生就真的无憾了。”他嬉笑一声,又道:“不过,我现在倒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赵雨当然想知道。
唐皓虎道:“我发现,在两个美若天仙的美人面前偶尔装一装龟孙子,倒也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哈哈哈哈……”说到最后,他已忍不住仰天大笑出来。
“哈哈哈……”赵雨也是一阵大笑,也不知道在笑唐皓虎说的话,还是在笑唐皓虎本人。
赵雨的笑声忽又顿住,正色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我得提醒一下唐兄。”
唐皓虎笑道:“赵兄请讲。”
赵雨道:“唐兄,你记住,你以后就算能喜欢天下所有的女人,也千万不能喜欢上刚才那个姓“叶”的姑娘。”
唐皓虎浓眉一紧,茫然道:“为什么?”
赵雨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他很奇怪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唐皓虎仿佛就知道他不会说似的,也不在意,又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陆方印?”
赵雨悠悠道:“我也没有怎么处置他,只不过是把他拖给了城中一户人家照管。”
唐皓虎道:“那之后呢?”
赵雨仿佛显得有些惊讶,道:“之后?什么之后?”
唐皓虎脸上骤然泛起了一层惊诧之色,吃惊道:“难道你就准备把陆方印交给了别人,之后不管了吗?”
赵雨淡淡,目光中似有一丝悲惜,淡淡道:“是的。”
唐皓虎更惊讶了,呐呐道:“你知不知道,陆方印已经吃了我的解药,再过十天就会醒过来?”
赵雨还是淡淡道“我知道。”他目光忽然一转,沉声道:“所以,我们必须得在这十天内就这件事给办给成了。”
唐皓虎道:“可是你若直接杀了陆方印,岂不是更省事些?就算十天之后,我们做不成这件事,到时候也用不着怕陆方印前来搅局。因为,死人是不会搅局的。”
他目光忽地一转,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呐呐道:“莫非,你是怕的是明电……?”
“哈哈哈哈……”唐皓虎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雨就已忽然仰天大笑起来,朗声道:“笑话,我和他同列五大高手之位,纵然我管不了他,可他也拿我无可奈何,我怎会怕他?”
唐皓虎更不解了,又道:“那你为什么不杀陆方印?”
赵雨慢慢转身过去,目光中变地说不出的沉寂,长吟道:“我不杀陆方印,只因少爷不杀陆方印。”
唐皓虎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方少爷的命令,幻星阁的人只会遵守,从不问为什么。
他虽没有见过方少爷,但他却经常听到过这个人。实际上,近几年来,江湖中的人纵然不知道当今皇帝叫什么名字,也一定会听说过“方少爷”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事迹和传奇,唐皓虎当然更听说过。
此刻,唐皓虎心中忽地想起了四句话
“杀人不见尸,门前一点星,金光一出闪,百里无烟尘”。
他心中也已不禁对方少爷这个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和疑问。
“这名震武林,能令天下轰动、江湖侧目的传奇而又神秘的人物,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骑风门的门主就是李寒塘,如今他和万云堂的堂主晋鸣休一样,都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人一老,人的胆量和作风也会随之变得弱化。所以,他早已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将骑风门门下的所有事业都交给了他的两个儿子来管理。
他的二儿子叫李谦南,他的大儿子就是那“张风”口中说的“李星南”。
李星南长地剑眉郎目,一表人才,可谓是一位翩翩俏公子。他还有着一身高强的武艺,其见识、胆量、谋略等更是江湖中少年中少有。只要是见过他的武林前辈,绝没有一个不对他赞口不绝的,他也似已成为武林中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实际上,近些年来带领骑风门与晋鸣休对抗已不再是李寒塘,正是这位骑风门的大少爷李星南,且丝毫不落万云堂的下风。
可是,谁都也知道,李星南还是一个很痴情的男人,甚至已经痴情到除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外,能够终身不娶的地步。
他本身就有一种很独特的魄力,那似乎是高贵、沉稳、和善融合到一起的气质,无论什么女人见到了他身上这种独特的魄力,就一定很难再能够忘记。是以,他也是扬州城中无数少女心念思切的、甚至愿意托付终身的最理想的男人。
但无论多么貌美、多么有才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动心。因为,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骑风门的冤家万云堂堂主晋鸣休唯一的女儿——晋灵羽。
他和晋灵羽还未出世就是指腹为婚,从小也可谓是青梅竹马。他们在一起玩闹,共同经历了一切儿童时应有的乐趣。
等后来他们慢慢长大了,李星南生的风流倜傥,晋灵也变得羽楚楚动人,看见了他们两个的人,绝没有不称赞他们是天生地设、无比般配的一对的。
三年前,他们两人的父亲竟不知道为什么而恼怒分裂,万云堂和骑风门也从此从友好化为了对抗,他们的婚姻自然也成为了泡影,无人再提。
其实,晋灵羽小时候非常地喜欢李星南,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会觉的无比的开心。可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对李星南的情谊,并不是真的男女之爱,而是朋友之间的那种纯真的情谊,又或者是兄妹间的感情,她对他有喜欢,但更多的是尊敬。
此刻,当李星南一看见来了阔别多时的晋灵羽时,他竟痴痴地看地呆住了,过了半晌,他才痴痴道:“灵羽,真的……真的是你吗?”
晋灵羽和叶浴芊一起来的,为的就是他和陆方印的事。本来,晋灵羽在路上还是满腔怒火和悲怨,可是,她一看见了李星南这个人、一看见了他那目光中脉脉的含情,她那悲愤就像是天边的浮云,轻轻地就被风吹地散了。
小时候的那一幕幕,雪中的嬉闹、山间的奔腾,又仿佛无形地浮现在了她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