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轻笑道:“不错,我就是唐门中人,我在唐家兄弟中排行第二。”
陆方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漫应道:“唐皓虎……”
每个人听到别人用重视的语气念自己的名字时,心情都会有所欢愉的。所以,白衣少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道:“我就是唐皓虎。”
蜀中唐门在武林中也许是一个较大的门派,但却是武林中一个较特殊的门派。唐门中的武功绝学虽不能和中原八大门派相比,但是武林中无论是名门正派的人士,还是道上中茫茫草莽,绝对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个门派。
因为,唐门不仅擅长制作各种当世一流的暗器,其制作的毒药更是天下毒性最烈,效果最狠辣的剧毒。而且除了唐门自己的解药外,天下绝无一人能解唐门下的毒。
据说唐门最毒的一种毒药是从十三种毒蛇的毒液中提炼融合而成的,这种剧毒不仅可以使天下一切生命在瞬间死亡,还可以使天下一切中毒的生命在瞬间腐烂直至消失。这种毒药就是能令当今天下群豪都为之惊恐悚然的江湖第一剧毒——吞金怒蛇散。
陆方印现在不禁悚容道:“涂在这些银针上的毒难道就是你们唐门的独门剧毒吞金怒蛇散?”
唐皓虎道:“不错,这也正是我们唐家的第一剧毒。”他忽又轻叹一声,喃喃道:“只不过,很可惜……”
陆方印不解道:“可惜什么?”
唐皓虎道:“这么多的暗器,这么剧烈的毒药,不也还是没有伤了你一根豪毛吗?你说这可惜不可惜?”
陆方印木然,现在他从心底里隐隐感觉到一阵后怕,刚才自己反应若稍微慢一点、动作若稍微顿一下,说不定现在已腐烂地成为一具骸骨了。
黑衣人突然用他那洪钟般的声音,截口道:“好了,这是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已经回答了你,你该说你的第二个问题了。”
陆方印目光顿然一聚,道:“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我和你们唐门有什么仇?”
黑衣人转向唐皓虎道:“这个问题还是该由你来回答他。”
陆方印皱眉道:“你为什么不能回答?”
黑衣人道:“因为他才是唐门的人,而却我不是。”
唐皓虎依稀笑着,仿佛天下就没有一件事可以让他脸上的笑停下来,他轻笑道:“唐门非但和你没有仇,甚至连交往都没有过。“
陆方印指着地下那些原本是要射在他身上的银针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皓虎道:“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意思,只不过我心理好奇的很,想看看这天下第一毒药遇到天下第一剑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陆方印冷冷道:“那你现在也已知道结果了。”
唐皓虎嬉笑道:“的确是知道了,不过这结果却让我失望地很。”
陆方印默默道:“今天让你失望的也许并不止这一件事,说不定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你去失望。”
唐皓虎满不在乎,道:“我只知道今天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
陆方印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他长吟道:“你认为他一定会赢我?”
唐皓虎道:“是的。因为我见过他的剑法,他不但能够赢你,说不定还能杀了你。”他的眼里突然发出了一种奇异的色彩,接道:“他的剑法简直是妙绝天下、绝世无双的剑法,他甚至一剑就刺死了太行十六刀剑中的五个。”他看着陆方印,又道:“你说这样的剑法是不是也能够一剑刺死你?”
太行派在当世的武林中已是数一数二的庞大门派,太行门下的十六刀剑更是驰名天下的十六个高手,可是这黑衣人一剑就刺死了其中的五个,那他的剑究竟又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陆方印不知道,也不想去想这些,他只相信自己的剑,——从未败过的剑。他平静的目光突又出现了一丝变化,就像冻结的冰河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道:“现在,我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
黑衣人和唐皓虎在静静地听着。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衫的女子到这里来过?”
“没有。”
这次回答的不是唐皓虎,而是黑衣人,他的声音坚强有力,毫无半分迟疑,无论什么人听到这样的声音,都不会怀疑他说的是假话的。
陆方印也不会怀疑,他注视着黑衣人那双充满着神秘的眼睛,忽然道:“好,我相信你。”
陆方印表面上虽很淡定,但他的心里却一直在担心着叶浴芊,现在知道她没有事了,他也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顿时清朗了很多。
唐皓虎笑道:“那么,现在你总可以跟他来比剑了吧?”
陆方印再没看他一眼,默默道:“当然可以。”
夜色渐渐消失,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天中最清新的时刻已慢慢到来。
风中还带着花香,晨光依旧温暖地照在大地上,同时也照在陆方印和黑衣人两个人坚挺健壮的身子上。
现在,他们两个人直挺地站在那里,神色肃穆,目光冷削,就好像马上要去做一件无比神圣、无比光辉的事情。
似乎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件事更值得他们去付出、去对待。因为他们的剑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鸟虫的鸣声,没有风声,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渐渐听不见了。空气还是温暖的,但却仿佛变得异常的凝重,压的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黑衣人突然开口道:“请。”这个字说完的同时,他的剑也完全拔了出来,这是一柄遍体漆黑的剑,黑如夜色。他的黑剑和他的黑衣很自然巧妙的结合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他的剑和他的手臂已经合二为一。
陆方印也拔剑,银白的剑,白如雪。
这两柄一眼望去是有些那么多、那么明显的不同,一黑一白、一长一短、一薄一厚,就好像从一开始打造出来,它们就注定是要对立的、对抗的,正如两种完全不同、完全对立的人生一样。
但这两柄剑绝对都是绝世无双的利剑。
使这两柄剑的两个人也绝对都是令天下群豪都侧目的江湖剑客。
这一战究竟如何?
唐皓虎一直在旁边看着他们,这时,他似乎感到了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他当然知道这是那两柄剑上所散发出的剑气,只有用剑中正真的绝顶高手才会使人感到这种剑气。剑气森严、寒冷,甚至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怖。
黑衣人霍然出剑,剑气冲霄,剑光化作一道惊鸿,快似闪电一般,猛击陆方印的身体。这绝对是无与伦比的一剑,不但迅速,而且沉猛。不但沉猛,而且锐利。黑衣人势必已做了一击必中的准备。
陆方印也已出剑,剑光一闪,雪白的剑光,冰寒的剑气。这更是妙绝天下的一剑,虽后发,却先至。
两道剑光在两个人的中间的空间里刹那间相碰,一连窜炙热的火星立刻飞溅而出。两个人的身体也随着火星的四溅,如同神龙出云一般,交战到了一处。剑走轻火、剑光缭绕,又是一阵陈触人心玄的寒光颤动。
唐皓虎脸上的笑容终于不见了,他非但笑不出来,甚至还显得有些紧张,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地从额头上流下。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可如此激烈、如此沉猛的一战,他也许再活两个二十五年也不一定能够见上,现在,他怎能不紧张,紧张地连呼吸都已似消失。
“你看他们两个人谁会赢?”忽然,有一个人在唐皓虎的身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唐皓虎差点被吓地晕过去。
一个人在极其过度的紧张、疲惫之中,被人突然碰了一下,也许比在他平常的时候,被人突然咬上一口还要感到震惊和惊悚。
等唐皓虎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之后,不禁长长地吁一口气,他拍着自己起伏的胸膛,气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知不知道差点把我吓死了。”
来的人连一点道歉和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道:“哦?想不到唐二先生居然也会有被人吓到的时候,这倒还真让人预想不到。”
唐皓虎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立刻一口咬死他,不过他心里却并不糊涂,他知道这个人是万万不可以惹的,所以,他只好转移话题道:“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来人又是一阵轻笑,道:“我问你这两个人,谁会赢?”
唐皓虎认真地凝望了一眼正在打斗的陆方印和黑衣人,只见陆方印已处在黑衣人的一片剑光笼罩之下。他立刻扭头对这人道:“这还用问吗?”
无论什么人只要看一眼此时的战况,都可以立刻判断出结果来的。
来人缓缓道:“我知道你一定认为陆方印会输。”
唐皓虎并没有否认。
来人突然大笑,道:“你如果这么想,那你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唐皓虎一听了这话,心头了一惊,道:“难道你认为陆方印会赢?”
来的人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道:“非赢不可。”
唐皓虎皱眉道:“为什么?”
来的人却反问道:“江湖中高手过招,决定输赢最关键的是什么?”
唐皓虎想都没想,就道:“自然是看武功的高低了,谁的武功高,谁就会赢。”
来的人嘴角渐渐露出一丝深笑,默然道:“你又错了。”
唐皓虎道:“哦?”
来的人解释:“武功的高低并不是决定成败最关键的因素,最关键的是一个人的心。”
唐皓虎疑问道:“心?”
来的人道:“一个人的心通常会出现很多种情况,尤其是在和别人争斗的过程更容易变化。”
唐皓虎道:“你说的变化是指什么变化?”
来的人缓缓道:“心乱,心急,心痛,这几种变化都是有可能的。一个人的心若是在与别人打斗的过程中出现了这几种变化,就算他的武功比对方高出,最终也要难免一败。”
唐皓虎瞬也不瞬地凝视着黑衣人和陆方印,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此时,黑衣人接连攻出十五剑,剑光如虹,每一剑都是异常狠毒的煞招。陆方印身形接连斜飘,每一剑的剑锋都擦着他的衣边划过。黑衣人紧接着又直劈出十几剑,剑剑相连,剑风不断。一眼看上去,陆方印简直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唐皓虎道:“难道你认为他的心出了问题?我怎么看不出来。”
来的人道:“他的心太急了。”他又接道:“他一心想要打败陆方印,剑剑都出手过重,需知一个人的体力也是很关键的,而陆方印却总是在避其锋芒,甚至不出一剑,想必也是在等着他的体力慢慢消耗殆尽。”
唐皓虎再一看二人的打斗,果不其然,黑衣人剑风虽沉猛而又迅疾,根本不给陆方印一丝出手的机会,但一剑比一剑势衰,一剑不如一剑。反观陆方印却脚步不乱、身法有序,自然是体力精足的表现。
唐皓虎转头望了来的人一眼,目光中不禁流露出钦佩的神色,叹道:“赵兄果然眼力不凡,察觉细致,不愧为幻星阁内排名在前五的高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