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印看见晋灵羽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也情不自禁转头一看,这一看,他简直呆住了。
这本是这个很美的夜晚,可他现在却觉得今晚实在是糟糕透了,他宁愿自己是一直在床上忍受着失眠的痛苦和煎熬的,也不愿处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因为,他和晋灵羽看到的那个人是一个女人,一个和晋灵羽同样天资灵秀的女人,甚至还可能是一个很能吃醋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叶浴芊。
她什么时候来的?难道她早就来了,他若早就来了,那刚才他们两个人说的话,她是不是也都听见了?
想到这里,晋灵羽和陆方印都感到自己的脸上不由地滚烫了起来,幸亏现在不是白天,要不然,他们的两张脸都要被人看成两块红布了。
叶浴芊玉容如冰,她整个人看起来冷地也都像是一座冰山。无论什么女人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热在一起,都会成为一座冰山的。
陆方印的心跳地又急又快,几乎都快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现在这种情形,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什么也不用说了,因为他要说给听的人已经走了。叶浴芊掩面转身而去。她好像哭了,她的心是不是也受伤了?
受伤的女人最需要安慰的。
陆方印此时的心里实在是有种说不出的悲痛,他在恨自己,恨自己是个负心的男人。其实,他的心里早就装下了一个女人,他本不该再去爱别的女人的。
可他今天晚上偏偏就爱上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晋灵羽和梁燕语太相像了?是不是他把她们两个人当成了一个人?他对叶浴芊又何尝不是这样,他一直都把叶浴芊她看做成为梁燕语。
你去爱一个人,心里面却把她当做了另一个人去爱的,这样的爱是不是太自私了?
陆方印凝视着晋灵羽的眼睛,心里在告诫自己“我是个浪子,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爱,更不配去爱别人。”
他霍然转身,去追叶浴芊,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滴泪水从他的面颊滴到了地面,他的心是不是也和这滴泪水一样?
月光如水,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映衬着温柔的月色,四寂无声。
陆方印一直看着叶浴芊的身影追到了这里,可到了这里之后,她却不见了。陆方印的心里更急,他知道心里受伤了的女人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的。
他大喊着她的名字,声音也成了哀伤的,可是他无论怎么叫,都没有她的回声,叫声过后依然是一片寂静,寂静的深夜,听不见一点声音。
他望着四周的每一颗树、每一块石头,期盼着她就躲在那些树木石头的后面。可是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就在陆方印感到绝望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一阵急促而又细微的响声,似乎是穿叶的声音。陆方印暗道一声:“不好。”
几乎只在这一瞬间,至少有五十根长短一样的银针从不同的方向暴雨般射了出来,射向陆方印的身子。
几十根银针在月光下看来就像几十道寒光,光华流窜,锋芒四射。不论这些银针上有没有剧毒,但就看这迅急的速度、沉猛的力道,就可知发射这些银针的人的内力之高,手劲之大。
银针如飞银泻地、无孔不入。一个人是很难躲不开这么多的暗器的,只要被其中的一根射中,恐怕都是致命的,何况还有那些在暗中发射银针的人也不是能轻易对付的。
陆方印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凭借他多年的打斗经历,就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已在一片包围之中。所以,他早就飞掠起身,只见他的身子如青烟般掠起,几十道寒光在他的衣衫下惊鸿掣电般闪闪划过,纷纷射入了四周的树木上。他的身子又凌空一转,才缓缓落地。
只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那些被银针射中的大树,就已枯竭腐烂,树干中甚至已糜烂成了木粉。陆方印行走江湖五六年间见过不下三十种毒药,此时心中也不禁地一颤,这些银针上涂的剧毒简直能令人惊悚,就连幻星阁的独门剧毒“焚尸散”都难以与其相比。
夜色更黑,这条平静小径两旁的树林中,更也是出奇的寂静,寂静地连陆方印自己的心跳都感觉地那么清晰。但谁都知道,寂静有时候比有声更可怕。两边的树林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之感,就仿佛随时都会跃出两条巨蟒,来扼住人的咽喉。
陆方印已慢慢拔出了他背后的剑,不到危险的时候,他通常是不拔剑的,现在无疑已是很危险的时候了。——看不见的危险往往比看得见的更可怕。
就在这时候,寂静的树林里忽然划出了两道影子,在空中猝然一闪,快似闪电,陆方印只觉眼前一花,还没有看清他们的人影,他的眼前就多了两个人。
两个人虽不是两条巨蟒,却无疑两条比巨蟒还要可怕。这两个人身上的色调完全相反。
一个是一身黑色紧衣的中年人,黑衣如夜色,他的脸却是完全苍白的。白色的月色照印在他苍白的脸上,分辨不出他脸上是什么神情。事实上他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点神情,苍白地就如同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死尸,只有两道目光在黑夜中看来是凌厉的。
他背后还背着一柄很长的丧门剑,陆方印一眼就看得出这绝对不是一柄如普通的剑。这个人,更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另一个则是身着白色长袍的少年,长相清秀,目光如炬,神采奕奕,腰间也挂着一柄青锋长剑。
只看这两个人刚才出现时施展的轻功,就已是武林中少有的,他们的手上本领想来更是不可思议,尤其是那黑衣人,他身上的黑衣几乎已和黑夜融为一体,从头到脚都仿佛在散发着一种神秘恐怖的气息,这种气息通常都会让人望而生畏的。
陆方印心就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叶浴芊已不知去向,他怎能不担心,可现在又有这样两个高手来挡他的去路,这两人找他必定有是有恶意的,否则也用不着事先用那么多毒针来置他于死地了,更何况在这里暗中隐藏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陆方印心中虽乱,但他的身子却还是站的很稳的,手上的剑更稳。
那黑衣如夜色的黑衣人突然开口道:“你就是陆方印?”
陆方印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本就知道我是陆方印,何必还要多此一问。”
黑衣人眼色似乎变了,道:“你怎么知道我本就知道你是谁?”
陆方印默然道:“如果你不知道我是陆方印,你就不必用那么多可怕的毒针来对付我了。”
黑衣人嘴角突然裂出一丝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冷道:“听说你有个称号叫‘天下第一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陆方印几乎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回答了他。
黑衣人略带兴奋道:“这真是个天下无双、无与伦比的称号,拥有这个称号的人,想必也拥有很多别人得不到的的名誉和风采吧?”他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去,冷冷道:“碰巧地很,我同样也是一个喜欢拥有名誉和风采的人。”
陆方印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天下第一剑”在别人眼里可能是个值得骄傲的称号,可又有谁能真正地了解一个人成名后的寂寞和烦恼?
他漫应道:“可惜称号只有一个。”
黑衣人接着道:“但人却有两个。”
陆方印眼中也没有了一丝神色,就如同这个瞎子的眼睛,暗淡无光。“其实,想要解决这个难题很简单。”
黑衣人接道:“的确很简单,只要我们两个人中死一个,不解决了吗?”
站在黑衣人身旁的白衣少年突然笑了起来,笑道:“很好,很好。”
陆方印紧眉道:“什么很好?”
白衣少年道:“今天我能够有幸看到‘天下第一剑’死在别人地手里了,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的一件事?”
陆方印忽然也笑了,他虽然很少笑,但并不代表他不会笑,他的笑往往只在他认为该笑的时候才出现,现在就是他认为该笑的时候。“的确很好。”
白衣少年反倒有些意外了,道:“你难道不怕死?”
陆方印道:“不怕。”
白衣少年更意外,道:“为什么你不怕死?”
“因为他根本杀不死我。”陆方印的目光突然变得像刀锋一样。
黑衣人突然截口道:“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陆方印叹气道:“现在,我只想明白三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否则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和你交手的。”
黑衣人笑道:“好像你忘了一件事。”
陆方印道:“哦?”
黑衣人道:“我和你交手后杀了你,和我们不交手我直接就杀了你,结果都是一样的,我都会成为下一个拥有‘天下第一剑’这个称号的人。”
陆方印居然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如此。但是,你绝对不会不和我交手,就直接杀了我的。”
黑衣人的脸色似乎变了,道:“你怎么知道?”
陆方印目光似乎很坚定,道:“一个真正用剑的人追求的并不是结果,而是剑尖对峙、光芒四射的那种刺激的过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有价值、有意义。若不能经历这样的过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痛苦。”
他仰天叹了一口气,接道:“你是一个真正用剑的人,我也是,所以我了解你。”
黑衣人怔住了
一个人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做和他做的一样的事。江湖中的剑客也一样,尤其是剑中的高手,他们更彼此了解,因为他们做的事本身就几乎是一样的。
黑衣人还没有开口,白衣少年就笑道:“可是,他若真的在乎那种过程,那他为什么刚刚要用那些毒针来对付你?你若真的被毒针射中而毒死了,那他还怎么享受那种过程?
陆方印看了一眼黑衣人,道:“也许,他本来就知道那些毒针是杀不了我的。”
黑衣人目光一闪,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对手是一个真正的值得尊敬和佩服的对手。他突然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白衣少年也喃喃道:“一个死人带着三个疑问下地府总是不会觉得好受的,所以你酒问吧。”
陆方印的手握剑握地更紧“第一件,你们刚才对付我用的银针上涂的究竟是什么毒?”
白衣少年听了这话,仰天一阵大笑,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剑’。这个问题问得果然不俗,果然很有价值。”
他忽然从腰带上解下一块青色的腰牌,道:“我想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他右手一挥,手中的腰牌就如同一道青光凌空划过。
陆方印右手一扬,青色腰牌留接到了他的手中,仔细一看,只见半个手掌大小的青色令牌上正中赫然雕刻着一个红色的字——唐。
陆方印面色一愕,目光也突然变的说不出的冷削,忍不住凝声道:“唐门?你们是蜀中唐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