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廷镇本来是个非常热闹、繁华的大镇,平日里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镇上一处名叫朝阳酒店的酒店里生意更是红火,店里的美酒鲜香可口,吸允着大多来来往往的江湖过客。
可现在这里却看不见一个人影,街道一片狼藉,房屋破旧不堪,连一丝的生机也没有,仿佛已成了一片被世人遗忘的地方。
镇子上的人都到哪去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方印和狄雁兴现在走在龙廷镇的街道上。
狄雁兴半年前来过这里,那时他走在这里,白天饿了可以随时买到各种各样的点心、听到那种特别亲切的问候,晚上累了还可以到镇上的朝阳酒店去喝几杯美酒。
可现在他走的又饥又累,却再也找不到一处可以令他心旷神怡的地方。
一阵恶臭传来,他只想蹲下去呕吐。
陆方印突然停下脚,因为他脚前有一只已经饿死的白猫,他不忍心再去践踏这曾经可怜的生命。
他们来到朝阳酒店的大门前,那幅巨大的牌匾早已斜斜地掉下来,店门和窗户破旧不堪,楼房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谁又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个绝对能让人住后,一辈子都不想离开的地方。
狄雁兴实在忍不道:“如果连这家酒店都成了这个样子,那整个镇子就真的再也找不出一个人了。”
陆方印也紧眉道:“看起来这里最少已有三个月内没有人来过了。”
狄雁兴叹了口气,道:“可是,我三个月之前来的时候,这里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
陆方印突然打断了他,镇静道:“三个月已经算很长了,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能改变很多。”
狄雁兴突然惊异地看着陆方印,他知道在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很开朗甚至很幽默的人,就像三个月前的这个地方。可就在三个月前他却被他最信任、最爱慕的人给骗了,骗成为了现在这样,就像这个地方的现在。
三个月对于陆方印确实太漫长、太难熬。
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却在不同的时间里已变得物是人非。
陆方印走过几步,正在深思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狄雁兴的惊吼声,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惊悚、扭曲。狄雁兴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身份高上的人,能让他这么惊叫的人和物只怕还不多。
“幻——星——阁。”
狄雁兴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发呆着指着朝阳酒店那张木门上,说出了这三个字。
陆方印霍然转身,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他只看到一张又破又烂的木门,木门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突然,一丝金光微微一闪,虽然很小很不明显,但又岂能逃过陆方印的眼睛。
那是一枚很小的金星,插在了木门上面,只露出了一角,看起来更像暗器一般,可这暗器实在是太小,太不起眼,若是换了别人,只怕在这门口前面呆上一辈子也难发现。
陆方印右手疾风一挥,二指已捏到这暗器的一角,当他想要用力将它拔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这暗器仿佛已和木门融为了一体,要想拔它出来,除非把这木门拆掉。
陆方印放弃了拔这暗器,因为他已知道能够发出这样暗器的人其功力绝对不在“天下第一剑客”陆方印他本人之下。
狄雁兴好像到了这时候才慢慢缓过神来,叹道:“幻星阁,难怪,难怪这里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陆方印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狄雁兴又道:“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你为梁燕语痛苦的这三个月,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陆方印道:“就是幻星阁?”
狄雁兴道:“不错,正是幻星阁。‘杀人不见尸,门前一点星,金光一处闪,百里绝无烟。’”
陆方印默然。
狄雁兴接着道:“幻星阁的出现,已经成了江湖中死亡的代名词,其制造杀人手段的毒辣、灭门惨案的血腥,整个武林为之惊恐,就连四大山庄、八大门派都是对其是避闪不及,下面的各小帮派就更可想而知了。”
陆方印道:“这金星难道就是他们杀人后的标志?”
狄雁兴又看了那金星一眼,道:“是的,‘金光一处闪,百里绝无烟’这里果然连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了。”
陆方印道:“‘杀人不见死’这里连一个死人也看不到。”
狄雁兴道:“相传幻星阁有一种叫‘焚尸散’的腐药,每当他们杀人后,就撒下这种药,尸体立马就会消失,连一滴血都不会剩下。恐怕这个镇子上已被他们撒满了‘焚尸散’。所以现在才看不到一具尸体。”
陆方印站在原地冷冷道:“既然对普通的老百姓都这么残忍。”他向四周又忘了一眼,幻想这里曾经应该是多么繁华、热闹,可现在……
他握剑的手又在颤动,他忍不住问道:“幻星阁在哪里?”
狄雁兴无奈道:“没有人知道幻星阁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幻星阁的领头人是谁,江湖中只知道,如果幻星阁今天盯上了你,你就算请到当今皇上做你的后盾,第二天你也照样得死。”
星色迷蒙,天空灰暗,风吹在黑夜里,呜呜煽动,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呻吟、在痛哭。
夜已入半,陆方印却没有入睡,他脸上无色,双眼无神,仿佛在思索,仿佛在在心痛,他手中的剑越握越紧,脚下越彩越深。
突然他站起来,用他那永远都是那么平静沉稳却又从容镇定的语气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江湖人士的居所?”
狄雁兴也没有睡着,无论睡眠多么好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男子入睡。他想了片刻,低声道:“好像‘佑天镖局’就在此处往北二百里多处。”
陆方印提剑已上马,道:“走。”
既然能另八大门派都胆寒的神秘杀手组织又怎会无缘无故跟一个镇子里的普通百姓过不去,江湖自有江湖的恩怨,但江湖的恩怨涉及他人生命的先例并不少。
佑天镖局是江湖中比较年代长久的镖局,一百多年来历经了五代总镖头,其门下的操业总是经久不衰,就算在现今也还是江湖人士托镖的几个首选镖局之一。
整整五天时间,现在又是凄凉黑夜,当陆方印和狄雁兴来到佑天镖局的镖门口时,只见大门四开,里面灯火通明,恍如白昼,口门却没有一人看守。门外却是一片黑暗,只有出奇的寂静、诡异的深沉。
狄雁兴下了马疑惑道:“这里怎么看上去如此不同寻常,夜深人静,本该是常人安睡之时,这里却……莫非这里也遭到幻星阁……”他的心头一沉,暗道不妙。
陆方印却道:“我们进去。”
陆方印刚迈出一步,突然,黑暗中混乱大响、刀声不断,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从黑暗中掠出,黑衣如黑夜,叫人分辨不出他们从什么方位而出现的,他们的动作快而不乱,如同久等大敌,转眼间就把陆方印和狄艳兴围了至少三层。
这长夜中突来的庞大变化足够另天下任何一个人都胆颤三天。
“吱吱”每一个黑衣人都已举起了手中的连弩,几百枝弩箭如黑夜中的恶鬼,无比骇人。弩箭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陆方印和狄雁兴两个人都射成刺猬。
陆方印和狄雁兴左背互相靠着背,左右面对一方,武器已在手中。
陆方印脸上却还是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周围的这些黑衣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少顷,镖门中走出一人,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佑天镖局?”
狄雁兴立刻大声回道:“荆南紫金派狄雁兴与江湖剑客陆方印特来拜访齐总镖头。”
室内清雅,烛光澄亮,暗花幽静,茶香扑鼻。
一位发须花白却又脸色红润,身穿华丽服饰的老者,正精神抖擞地正坐在大厅的正座,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正是佑天镖局总镖头齐佩霖。陆方印和狄雁兴就坐在他的两侧。
齐佩霖正端起了上好的江南名茶铁观音,正向陆方印、狄雁兴敬茶道:“陆大侠、狄大侠,都是老朽老眼昏花,不识英雄,二位特意来访,我却把二位当做了土匪山贼,实在是心愧不已。”
狄雁兴见过武林中的老者、前辈也算不少,大多都是摆着一幅自命清高、故弄玄虚的样子,哪有像齐佩霖这等心中豁达、亲身致歉的人。
陆方印喝了一口茶,暗道果然是江南的上品。
狄雁兴道:“齐老前辈言重了,我们深夜前来打扰,还望您不要怪罪晚辈的好。”
齐佩霖抚须笑道:“二位都是当今武林的少年英雄,正是游历天下的大好时候,呵呵,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喜欢游历江湖,四处闯荡。可惜呦,现在老了,连路都走不动了。”
狄雁兴道:“齐老前辈忠义双全,执掌佑天镖局二十多年,名誉满天下。您才正是我们武林晚辈学习的英雄楷模呢。”
齐佩霖又大笑,他的笑声虽然洪亮却带着几分随和善气。
厅内烛光愈发暗淡。
齐佩霖的话虽然始终都是在和狄雁兴、陆方印两个人说的,但回话的只有狄雁兴一个人。陆方印自从坐下来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就像是个哑巴,根本不会说话,烛光映在他那一张苍白的脸上,更像一座雕像,他动也很少动。
这不禁使齐佩霖对他好奇起来,这“天下第一剑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齐佩霖正想和陆方印搭话,没想到陆方印却先站了起来,他掏出了一枚很小的星星形状的暗器,呈现在齐佩霖的眼前,道:“前辈可曾认得此物?”
齐佩霖看到了暗器,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的恐惧之色,就如同一只受伤的大雁听到了惊弓之声,虽然很快他就镇定稳和了下来,但又岂能逃过陆方印的眼睛。
齐佩霖颤道:“这……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陆方印道:“前辈不必误会,此物不是我们持有,而是我们在路上无意中捡到的。”
齐佩霖也站起来深叹一口气,缓缓道:“原来如此。我怎会不认识这东西,‘杀人不见死,门前一点星,金光一处闪,百里绝无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