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其实在那个经济并不发达,没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没有物质炮弹轰炸我们,一串糖葫芦就足以让自己拥有全世界的甜蜜的时候,我们从没有想过要做生活的主宰者,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们想的不多,林丽红每天想着过好点,吃好点;郑建国每天想着林丽红什么时候才可以收收她的脾气不在家里‘无事生非’,当然还有他挚爱的小酒小菜;爷爷奶奶每天想的更简单,就是菜市场的菜价,柴米油盐这些琐事以外他们还会手握着手缅怀下自己的过去;而范鑫茵每天则想着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小院去看看其他地方,电视里的那些地方,后来她遇见了陈浩,也会经常想想他;而陈浩每天想的就是自己的音乐,后来也开始想他心里的郑多微;阿强的世界里有点浑浊,他虽然很爱音乐,但是身为小混混的他难免会因为其他的事扰心;那……郑多微呢?她想的东西很飘渺,她想自由。她受够了林丽红的约束,这十几年的约束并没有让她习惯自己的生活,而是在青春期里更加的反叛,直到她遇见陈浩看见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活,她觉得是时候把心里那只禁锢已久的小怪兽放出来了。

这么多人,都没有想过要主宰自己的生活,和生活对抗。他们只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干着自己的事,然后这并不代表生活会因为你的本分而放过你。就像是遇上了打劫的土匪,你怎么绕也绕不开,怎么躲也不掉,只能乖乖认命的同时做着无谓的反抗。

自从上次看了陈浩他们的表演后,四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不只是在学校里相遇开开玩笑戏弄对方,周末了也会约着彼此出来玩。尤其是陈浩他们的练歌仓库,基本上成了四个人的秘密基地,有事没事都会去那里聚一聚。谁叫他们年轻呢?相遇相知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简单而平常的事。

这个周末郑多微提着几瓶水和范鑫茵去陈浩他们的仓库玩玩,说是玩玩,其实就是去看他们练歌,消遣时间。

郑多微大大咧咧的推开仓库的门,进去后一屁股坐在那张小沙发上,打开一瓶水,吵着:“渴死了,渴死了,渴死了。”范鑫茵则乖乖的在一旁侧着头看着,不言不语,好像时光在这一刻真的会停止一样,陈浩和阿强排练着新歌,乐器声在她周围环绕着。这样的画面是因为有了多年的感情累积才变得特别有质感,郑多微和范鑫茵虽然都在走向各自不同的青春但不得不承认她们这么多年的友情,真的像天边的白云,没有什么比它更纯净简单美的了。岁月静好,这样的词也适合她们。

“郑多微,你咋每次来我们这都一副缺水的样子?下次你在家把水喝够了再来呗。”阿强和郑多微混熟后,最爱和她斗嘴了。

“我抽你,敲你的破鼓。”郑多微回嘴的同时也不忘了继续喝水。

“切,不跟你说话了。”阿强把头转向范鑫茵,“范鑫茵你知道么?她第一次来我们这时,正好从家里狂奔出来,我以为她欠别人钱了,跑的那么不要命,还在心里默默的赞叹:‘这个女生真酷,这种事我都做不出来。’熟悉了解后才发现……原来她……。”

郑多微狠狠地瞪着阿强,“你说啊,原来我什么。”

“没什么,一时找不到一个适合夸你的词了。”阿强打着圆场说道。

“哼,就你嘴里能说出夸我的话?”郑多微把水放在桌子上。

范鑫茵裂开嘴笑着说:“你们两个搞个组合说相声算了,还能养家致富,光宗耀祖多好啊。”

郑多微和阿强互看了彼此一眼,不削的转过头,从彼此的眼里透出那两个字:就他(她)?!

陈浩笑了笑,边摆弄着吉他边说道:“这个周末,我们去郊外玩吧。我觉得这个周末的天气应该不错。”他望了望窗外的晴朗好天气,弯着眼睛笑了。

三个人对望了一下,郑多微点着头抢着说:“我们同意呀!”

阿强瞟了眼郑多微,“看什么看?我代替你们说了不行啊?”郑多微不甘示弱的说。

“稀得你代替。还是别人范鑫茵有女生样。”阿强故意拉高声音学着郑多微说话的语调,“女生和女生啊,还是有质的区别。”

郑多微二话不说,直接揪着阿强的耳朵用力的拉。

在阿强无比洪亮的叫声中,还掺合着另外三个的欢乐笑声。

外面天气出奇的好,老树蓊郁的浓荫,不远处那家小货铺里的猫躺在门口晒着太阳,草坪上的那朵不知名的花努力的开放着,她知道在不久就会被冬天袭击。这座城市正在经历着它青涩茫然的青春,没那么多奇怪的纷纷扰扰,和几十年后繁华喧闹的景象有着强烈对比。

郑建国敲开那扇像潘多拉宝盒一样的门,打开门的是位风情万种的女人,她低头笑笑,“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多么聪明的女子,不是傻傻的说句:“怎么是你?”或者“你来了。”这样普通的句式。她知道和郑建国太久没相见了,哪句话说出口会最能缭绕他的心。

郑建国本来做好了准备打算和她好聚好散,退回自己的圈子,可是看到她的样子,她开口那句话有点乱了自己的阵脚,他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清了清嗓子,把女人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苏娆,我们谈谈吧。”

她的把手收回,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窗帘在她背后轻轻的晃着,特别轻,好像怕打扰了他们的对话。

“我是有家庭的人……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的关系,我觉得……”郑建国觉得每个字说出口都特别的难,像有根针在嘴里,“我觉得……我们还是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吧。我们这样是在引火烧身,我真的……。”郑建国用余光打量了下苏娆的表情,她环抱着手靠在窗边,桌上的花瓶里插着白色的花,大朵大朵的花瓣就像她的温柔。

“你说完了?”苏娆的表情很难琢磨,此时她的脸上好像是面无表情,但是准确的说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她不紧不慢的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露出自己娇小的耳朵,“我知道你是有家庭的。我调来你们单位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但是我不在乎,我想过我们如果走到了最后,肯定会有很多流言蜚语,可是我不怕。”她抬起头对着郑建国的眼神坚定的说。

“我只在乎,我喜欢的人是不是喜欢我,可以勇敢的和我在一起。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怎么看,就算你是我的领位,就算你比我大那么多岁,就算你有过家庭……我只要你。”苏娆温温的声音在郑建国的心里回荡着。

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却那么的有勇气,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力量。可是他还是不愿意背叛自己的家庭,“苏娆,谢谢你。我不能背叛林丽红。”他其实可以把‘林丽红’三个字改成‘家庭’的,但是他觉得这样说比较能显示自己的定力。

苏娆笑了笑,“哈哈哈,你提林丽红就能说明你和我分开的决心和定力?别天真了,从你接受我开始你的定力早就被侵蚀了……。”她看着他着急皱眉的样子,她依然保持着笑容。“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我理解你。可是我又没急着让你娶我,你又着急来和我分什么手?”她凑上自己的身体,拉着郑建国的手,抚平着他的眉头,“这么久没见,不要再讨论这些不可能的事了。”郑建国犹豫着要不要推开苏娆,她一个吻把他心里所有的挣扎都熄灭了,然后慢慢的拭去他的外套,他的内衣……笑着献出自己最深处的秘密。

窗外人来人往的行人,四处叫卖的小贩,还有收废品过日子的老人,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忙碌,没有人会停下来顾虑别人,也没有人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都不过是自己人生池塘里的一只青蛙,一不小心还容易跳去沼泽里——比如此时在河边走的郑建国,总有一天会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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