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标志似乎不是一个人瞬间懂得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而是有多少双眼睛在以一个成人的标准去审视你,有多少种舆论加给了你成长的压力。
在这个寒假,苏童的好多同学都给她发信息或打电话,而跟她交流的最多的就是放假期间被家里逼着去相亲。
苏童宿舍里共有六个成员,她是宿舍的老大,老二是张红,老三是万佳佳,老四是王千惠,老五是岑鑫,老六是罗冰心。才刚放假没几天,苏童就收到了张红的信息:“大姐,我可悲催了,家里边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我老妈让我去相亲呢,我该怎么办啊?”
苏童一看手机笑了,她故意逗张红:“老二,这个,可以有,你可以去试试。”
“死大姐,我都快愁死了你还给我开玩笑,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啊,我该怎么办啊?”(张红回道)。
“你跟那个打工仔的关系确定了没?他对你怎样?那个人靠谱吗?”(苏童一连串的疑问)。
“老大,我确信孙杨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他成熟、稳重、体贴、细心,人又长得帅,对我也很好,简直靠谱到家了,不过,我提醒你啊,孙杨不是打工仔而是地道的上班族。”(张红回道)
“既然你觉得那个人那么好,那你可以跟你家里明说啊,父母通常不会硬逼着你的。”(苏童回道)
“关键是我老妈老爸给我订的择偶标准孙杨几乎都不符合,我妈说要找就找个180cm以上的,要不配我这个170cm的身高就太矮了;我爸说要找就找个月薪在8000元以上的,还要有房有车,要不就养活不了我。孙杨是175cm,月薪4000,别说房子了,连首付都还没有攒够呢,你说我能坦白吗我?”(张红回道)
“那你就想尽各种办法让相亲泡汤呗,就你那聪明才智,随便儿演个桥段估计就能蒙混过关,比如故意把对方惹毛、比如装病赖在床上不起,这些都行,相信你,好运啊!”(苏童回张红)
而万佳佳、王千惠、岑鑫和罗冰心也不同程度地向苏童表示很有压力,在这个敏感而又尴尬的年龄段里,她们几个女生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是,大人们的举动已经让她们觉察到:岁月已经把她们催熟了。她们纷纷感慨岁月不饶人。
仇然更是隔三差五地去苏童家里找苏童诉苦。
自从一回到家,仇然就受到了老爸老妈的一顿劝说,他们二老总是拿仇然跟邻家的孩子比,他们每天都不下一百遍地向仇然强调村里的婚事信息:说什么张大娘家的二女儿已经定亲了,刘叔的儿子也打算明年开春结婚,前街的憨二小子也娶上媳妇了。总之,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仇然心甘情愿地去相亲,最好是很快就能定亲,这样就了了二老的心愿。
仇然虽然在做人方面马马虎虎,对待朋友也糊里糊涂,可是在感情方面她还算是一个明白人,她不想让自己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定亲,她甚至还觉得:没有谈过恋爱的青春不是完美的,她想拥有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两人你情我愿,彼此相悦,就像苏童和霍依那样,彼此相携、彼此担当,共同书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篇章。
虽然她明白拥有并不意味着不会错过,但那是青春期的一种经历,一种不可或缺的尝试,因为恋爱是青春的元素,没有谈过恋爱的青春真可谓味同嚼蜡。
至少,仇然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的父母是铁定了心要为她讨一个好婆家,所以他们早在仇然放假前就撺掇好了所有的亲戚,为的就是让仇然能利用假期“海选”一番。
于是,各色亲戚云集,什么姨娘老子,舅姑公婆,堂兄的丈母娘,表姐的连襟,自家弟弟的妯娌都赶来说媒,而且一个个儿的还巨能吹,这个说是有钱人家,那个说是体面人物,说的是天花乱坠,把二老弄得是神飘飘的,有点儿找不着北。
于是,悲剧就降临在了仇然身上。仇然父母大致分了一下相亲顺序,并规定仇然每天必须至少跟三个人见面。OMG,这是找结婚伴侣吗?简直是在例行公事,丝毫没有实质内容,全是硬邦邦的形式。
有一天,仇然吃完饭想赶紧离开家,避免又被父母喊去相亲,可是,当她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门早已被父母锁住了,于是她只好不情愿地折回去,母亲看到她垂头丧气地来到屋里就对她说:“然丫头,你就别想着出去了今天,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找对象的事了,你看看咱们村像你这个年龄的人哪一个还单着,就你在这事儿上不上心。”
仇然跟她母亲理论到:“娘,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光瞎操心,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仇然母亲把嘴一咧说:“就你还自己做主?闺女哟,你还是得了吧,今天说什么也得相亲,你二姑为这事儿都跑断了腿,咱可不能不领人家这个情,你快拾掇拾掇,男方一会儿就到。”
仇然一听就急了,她想: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怎么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去接受家里的这种愚昧落后的相亲方式呢,我一定要逃离出去,要不就会后悔一辈子的。于是,她就从桌子上取过钥匙向外走,可刚迈出堂屋门就被她母亲截住了,她母亲冲她吼道:“死丫头,你要干什么?”
仇然有气无力地瞥了母亲一眼说:“能干什么啊?还不是拜你们二老所赐啊,我在家呆着都快闷死了,想出去溜达溜达。”
仇母一听就急得火冒三丈,嘴唇哆嗦着说道:“你怎么说话呢?这就是你上学学来的是吧?你说我们供你上学容易吗?我和你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们不图别的,就图你能找个好人家,好了解我们的心愿,我们蹦跶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动想为你做点儿什么。而你、你竟然跟我这样说话,太让人心凉了。”仇母说完还把头别过去抹了抹眼泪。
仇然看到母亲流泪了,她自己的心不由得痛起来了,此时的她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难受,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还不时来回拨拉几下,以保持运气通畅,过了一会儿,她低声向她母亲说:“娘,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你和老爸的养育之恩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我也会永远孝顺你们的。好吧,我答应你们接受相亲,但是相亲的结果要由我自己定,如果我不愿意你们就不能帮我定亲,行吗?”仇然的话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似乎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
仇母一听仇然答应相亲,心里自然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就有可能了了自己多年来的心愿,另一方面也不用得罪亲戚朋友,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仇母立刻破涕为笑,并使劲地点头,表示答应仇然的要求。
于是,仇母就劝仇然赶紧去屋里打扮,仇然不耐烦地说:“没有什么好打扮的,相中就是相中,相不中再打扮也没用。”
母亲瞪了仇然一眼说:“闺女,瞧你是怎么说话的,你在家的时候愿意怎样就怎样,这次可不行,女人的姿色就是女人的命啊,快去!”
仇然实在是不想再听母亲的唠叨了,于是她就敷衍说:“行,那我回我屋了。”
她一回到屋里就跑到镜子前照自己,还边摆pose边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挺好的吗?本姑娘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仙女,有什么好打扮的。”可尽管那样不情愿,她还是又重新梳了一下辫子,还洗了一把脸,在她的脑子里,打扮的概念仅此而已。
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街门响了,仇然就伸长脖子朝窗户外看,她看到一个高高的男人向屋里走来,过了一会儿,仇母来屋里叫仇然,并对仇然说:“然丫头,这个可是你二姑千挑万挑为你选的,人家是个厂长,很有钱的,你待会儿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你的语气啊,好好把握机会。”
仇然不耐烦地点了点头就去跟那个男人见面了。仇然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却丝毫不动声色,连起来跟仇然打招呼也没有,仇然只好尴尬地坐下了,接下来仇然开始和那人交流,仇然问一句那人答一句,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仇然实在受不了了,于是她就问:“喂,你今天来这里是干嘛来了?怎么不说话?”仇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怨。
经仇然那么一问,那人才正了正衣角说:“首先,请你注意你的言辞,另外,本人不叫喂,本人的名字是钱百万,本人作为一个厂长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大吼大叫。我呢,有的就是钱,你,长得凑合,除了不爱打扮以外还算对得起观众,只要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
仇然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走到那人面前冲着那人大吼说:“厂长?厂长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你那点儿臭钱呢,滚,本姑娘不想再看到你,赶紧给我消失。”说着仇然就起身去推那个人。
这时,仇母也闻声赶来,她看到仇然正揪着那位厂长顿时吓得哆嗦起来,她赶紧上前把仇然拉住并不停地责备她,那位厂长还一个劲地向仇母抱怨说:“你这闺女是什么教养啊?还相亲呢?免费送人都没人要。”厂长脸上带着一丝邪恶。
仇母本来还觉得自己女儿不对,不应该对客人那样,可是在听到厂长的话后就跟厂长急了起来,因为她容忍不了别人那样说自己的女儿,虽然仇然是不怎么爱打扮,但这孩子还算是个标致的孩子,平时也挺讲礼貌的,要不是这个厂长有点儿过分,她想仇然是不会那样对他的,所以仇母忿忿地说:“你这贱骨头赶紧滚蛋,你就不是个男人,就是世界上没人了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滚!”
厂长一听母女俩这样说自己,急得脸都绿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又没有合适的词,所以气急败坏地溜掉了。
在斗嘴面前,女人向来占有独特的优势,这场舌战以仇氏母女的胜利而告终。
晚上,仇然来到苏童家,她要向苏童倾诉内心的苦楚,因为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她实在是受够了。她绘声绘色地向苏童诉说了和钱百万厂长之间那场惊心动魄的相亲过程,还不断地说那厂长变态。
苏童听了仇然的诉说,很为仇然打抱不平,也跟着仇然数落那个钱百万厂长。然后,她问仇然:“那你后来怎么办的?你家里那天不是给你安排了好几局相亲吗?都取消了?”苏童一脸的疑问。
仇然一听苏童这么问就立刻变得垂头丧气,她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别提了,姐妹儿我都快成一倒霉鬼了,为了让老爹老娘不得罪我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我就硬着头皮继续相亲,你猜怎么着?我见面的那几个一个不如一个,我也不知道我那些亲戚都是怎么弄的,怎么净找些歪瓜裂枣呢,我特郁闷你知道吗?”
苏童看着仇然落魄的样子禁不住笑了,她调侃道:“怎么?要给你找个相貌堂堂的那还真就就范了?就那样把自己的青春嫁出去?”
仇然匆忙答道:“什么呀?我才不是那种人呢,我不想让我的青春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定格,我主要是嫌我那些所谓的亲戚找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不成器,你知道吗,跟我相亲的那些人,有一个给我提的要求是我只许伺候他的生活起居,别的什么都不能插手,包括他去找小三、包二奶;另一个说要找代孕妈妈,只给我一部分钱,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有一个就干脆给我说见面之后就结婚让我不要再上学了,说他家有的是钱不用我那么拼。苏童,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变态加犯贱,什么臭钱,我的青春是有理想的,我不能被金钱困住。”
苏童听了仇然的话也变得有些气愤,她也坚定地说道:“是啊,什么臭钱?我们的青春是有尊严的,不能向那些物质的东西屈服,人生如果只钻进钱眼的话那该是多么悲哀啊!我们的腰之所以不能弯下去就是要向世人说明钱不是万能的道理,我们的青春我们自己做主!!!”
接着,苏童又失落地说道:“虽然我们的青春很倔强,可是在众人的唾沫星子下我们的青春早晚会被淹没,就像你家里那么上心地为你找对象,其实这不是你家里迫不及待了,而是那些街坊邻居们施加的压力啊!”
说到这,二人都沉默了,像是在为自己的青春思考,也像是在为未来担忧。
青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众人的唾沫星子催熟了,不想被世俗的看法屈服却感觉一切又是那么无力,不过,只要抗争总归还是有颠覆的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