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丞辰也是豪门家族里的人,自己还会不会答应与丞辰的交易?
云染卿在心里这样问着自己,眸光低低的收敛起所有的情绪。
别人的家里总是会有欢声笑语,一家三口的快乐,自己怎么求也求不来。
每一次都故作开心地对母亲诉说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忽略那些天真幼稚却朴实地无法抵挡的伤害,云染卿都会对自己说:你可以自己走下去。
心里肯定地回答,让云染卿不在有任何犹豫。
她会。
云依依就是她心底最重要的执念。
消除电脑上的所有浏览痕迹,云染卿把电脑桌上的镜子拿开放回原位。
一口把杯子里已经凉掉的水倒进喉咙,冰冷在腹部蔓延,握着杯子的指尖变得冰冷。
连带着胸膛里应该最温热的心脏也逐渐冻住。
最终自己还是踏入了母亲逃离掉的世界。
按下关机键,电脑的光芒一下子消失。
钻进被子里,松软柔滑的背面散发着好闻的气味,云染卿阖上略有些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至于丞辰……她才不管。
第二天七点准时睁开眼睛,身上盖着白色鹅绒蚕丝被,坐起来的云染卿肩头衣衫滑落在手臂上,黑色的发丝铺开在背后。
一如昨日,房间里空空荡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云染卿的心境却格外轻松,迷蒙的眼神渐渐聚拢起如同窗外已经高挂的太阳,明亮炫目。
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在,才好。
豪门的世界,不是自己想踏入就能够进入的。
自己的准备,还没有做好。
迅速下了床,三分钟穿戴整齐,两分钟洗漱梳妆。
不施粉黛的脸在阳光下细腻透明,只看得到细小的绒毛,干干净净。
拎起挎包,大步走出了门,路过客厅的脚步却因为桌子上的瓷碟停顿。
一个保温桶。
上面黄色圆形的笑脸让云染卿眼角一抽。
很难想像那是丞辰的作品。
吸引力十足,没有错,但她对于自己脑海里闪过的丞辰的脸和保温桶上的脸,怎么看怎么不搭调。
丞辰啊,难道你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云染卿不自觉地抬起手把脸遮住,肩膀不住地抖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想笑的冲动。
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桶,份量告诉云染卿,里面不是空的。
旋开盖子,温热的气体扑到脸上。
云染卿带着笑意的脸渐渐变为没有表情,素白的手轻轻拿起放在一边的汤匙,就站在原地,一口一口地吞掉所有的粥。
把保温桶洗干净擦干水返回碗柜。
云染卿拿起和保温桶放在一起的房间磁卡,步履平缓地走出楼层。
背影单调。
水心长街。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过,松软的平底鞋踩上僵硬的覆盖着厚厚灰尘水泥地。多年浸满水渍暗黄的墙角一道裂缝从地下爬上天花板,一切显得陈旧不堪。
远离繁华的商业区,水心长街这个角落里的是外表贴着瓷砖而内里老旧的出租楼。
这里,是云染卿记忆里的童年。
从丞辰低调却充满奢华的住宅里走进这里,云染卿没有丝毫不适。
一楼的角落里,一个年老的妇人坐在低矮的板凳上,苍老的手灵活的缠绕着毛线团,听到脚步声,老人抬起头把耳朵测向云染卿来的方向。
沙哑的声音有些喜悦的问道:“是染卿吗?”
混浊的眼睛直直的不曾转动。
云染卿蹲下身子,白净的小手搭在老人的手上,轻轻柔柔的嗓音透着安心:“兰婆婆,染卿来看你。”,淡淡的微笑挂在脸上,娇俏的小脸显得越发柔和。
兰淑芬,安乐乐呆的孤儿院的院长,一场大火之后,就一直和安乐乐住在一起。
即使兰婆婆看不见,云染卿的表情还是就像她看得到一样。
拍拍云染卿的手,兰淑芬没有焦点的眼睛看着云染卿,温婉的笑容挂在她的脸上,有些打趣的说:“染卿要是来看婆婆的,就在这里陪婆婆聊天。”
“好啊,婆婆希望染卿陪着染卿就陪着。”说着就拿起毛线团,坐在了门槛。
“你这孩子,乐乐在里屋昨夜一直忙到现在,你劝劝她要知道休息,你们年轻人更应该注意身体了,知道吗?”絮絮叨叨的话听在云染卿的耳朵里,一点也不嫌烦,明媚的笑一直挂在脸上。
似乎听到声音,安乐乐脑袋往门外一瞟,看见是云染卿,忙理了理头上鸟窝一样的头发,一手抓着两张小板凳,一手抓着一叠图纸就往云染卿旁边一坐。
从手里的图纸里仔细翻了翻,抽出几张编号为475到512的图纸对云染卿说:“染染,这是我这一次对于主体结构的完成稿,你看看。”
云染卿接过手稿,三维的立体图,除了灰色的铅笔线条还有几种其它颜色的线条标出了节点。
知道两人在讨论工作,兰淑芬安安静静继续卷起了刚刚的毛线团。
很长时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云染卿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刚刚的手稿。
食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结论让她心颤。
“可行。”等待了许久一样,在安乐乐期待的眼光里,云染卿点点头。
料想的欢呼没有响起,云染卿抬起头看到安乐乐头靠着门框呼吸平稳。
站起身,进屋拿了一件外套盖在安乐乐的身上。
丞宅。
身上穿着的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丞辰交叠着双腿,脊背笔直的坐在真皮沙发上,薄凉的嘴唇抿得比平时更紧,面无表情。
坐在他对面的是丞氏的最高掌权人,他的爷爷,丞文宏。
雪白的头发根根直竖,白色的剑眉下没有其他老人的混浊,反而时不时冒出令人心悸的目光,严肃的表情不怒自威,看着端坐的丞辰,那张和他相似的脸还是让他有些满意的。
“侄子,今晚有个家宴,你留下来吧!”丞辰抬眼看向说话的人,余光注意丞文宏的表情。
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但是这场家宴是谁的意思,有什么目的丞辰却把握得八九不离十。
心里冷哼一声,“既然是家宴,我当然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