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冷，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秋日。

寂寞小巷，凄凉庭院，琴声悠扬，灯笼轻晃。

谁也不会想到，前几天那个在武林大会上叱咤风云，万人不敢违的天机大人，居然会在这个清雅小筑中短居。

准确的说。是被破风翎‘扔’在这儿养伤，丞相府不安全，昆仑山脚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藏着那里等着瞻仰天机子的风采，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变成凡人，这后果······

于是，她只得留在这一普通的小筑里，而破风翎 ，却是先回丞相府了。

武林盟主变换，风云涌起，朝廷又能平静到哪里去？他身为神的弟子，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等着找出天机子。即使他再不情愿，也只得先离开她，回丞相府去。

千年古月，长街倾洒，一人一影，一琴一月，亘古盘桓，却又掠影浮光。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即使成为凡人，没有神力，她依然有内力，别忘了，十年前，她就能秒杀当年的八大强者之一，只要不是群攻，还真没什么人可以伤害到她。

更何况，三天，足以她恢复一些了。

脚步声，轻盈而极快，“咳咳！”身后传来咳嗽声，“天机大人好兴致啊！”

“来了？”破月偏头，语气中有些埋怨。

锦瑟苦着个脸，很是无辜道：“不能怪我呀，翎儿叫我一定要看着你，直到完全恢复。”

“可是你跑了。”破月慢条斯理道。

“不跑就一定成了你与那臭小子的信使了。”锦瑟翻了个白眼。真以为她是傻的哦？只要她还待在这，破月一定让她传信给破风翎说她去凌霄宫了，然后就拍拍屁股去找东方湛，把破风翎的火留给她来受着。

破月瞪了她一眼，三天，要是东方湛的伤再次恶化，真到了她也救不了的地步，她一定饶不了她！

锦瑟欲哭无泪，她招谁惹谁了，她留在这里破月就走了，破风翎就会不满，她溜之大吉破月虽然留下了，但是你看看这看她的眼神······

“好啦好啦！你走吧，翎儿那里我去说。”锦瑟自暴自弃道。

“那个，你记得注意······”锦瑟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面前早已没人了，只得气急败坏自言自语：“有这样重色轻友的么？真是没天理啊没天理！”

······

玉魔山脉，连绵起伏，一眼难忘尽。

凌霄宫，就伫立在那万山群中的最高处，驾凌云霄，俯视群山，俯视一切。

“什么人！”白衣黑剑，袖上云岚，乃是凌霄宫弟子的装束。

“咦？”刚才还大喝的那人紧接着疑惑了一声，揉揉眼睛，“人呢？难道我看错了？”

“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一样装束的弟子持剑赶来。

“刚才有人······”

“正值多事之秋，宫主重伤不出，不可大意······”

“给我搜！乱闯者，杀无赦······”

破月皱了皱眉，接着又舒展开来，她只是一路赶来累了，在那里喘口气而已，没想到，凌霄宫的防卫会严密到这种地步。

无痕，除了无痕，还会有谁有这么缜密的心思，布置得连她都差点中招了。

可是，幸好，东方湛只是重伤而已，而已！

破月几乎要红了眼眶，幸好，老天保佑，他没死，只是重伤昏迷而已！天知道这三天她待在小筑里是怎么熬过来的！天知道她出手伤了他之后有多担心多害怕！

到了，凌霄宫内院，凌霄阁，东方湛的房间，到了。只是一墙之隔，只是一门之隔，而已。

可是，她的脚步，犹豫了。

该怎么面对他？为了别的男人重伤他之后，怎么面对他？

“月儿小姐。”背后，响起无痕依旧温润如玉的声音。她转头，毫不惊讶无痕会知道她在这里。玉魔山脉属于外围便那么严密，而这里，是东方湛的住处，是凌霄宫核心地域，她站在这里这么久却没有人发现，这其中，只有无痕都能动手脚。

他早就知道她已经来了。

“我想见他，我要救他。”破月毫不废话，直道来意。

她要见东方湛，她要亲眼确定他的平安无事。此时此刻，她真的没空与无痕这等心思缜密的人虚与委蛇。

“为什么？”无痕抿着唇。为什么伤了他却又要千里迢迢赶来救他？为什么擂台之上那般决绝无情如今却又要回过头来救他？她是吕炎那边的人，救他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东方湛，”破月顿了顿，近似于解释道，“太安逸了。”

东方湛的武功的确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可是正是因为一直待在凌霄宫，太安逸了，再加上他一心在袭月身上，根本没那种冲劲，怎么会有进步？

只可惜，她弄巧成拙了。

“凤鸣剑，是你故意留下的？”无痕的问话，怎么听都是在肯定。

破月不可置否。这世上，除了东方湛与她，还有谁能让凤鸣听从命令？

“破月，”无痕顿了顿，“你，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月儿小姐了。”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袭月了，不需要东方湛的保护，她万事纳胸壑的算计，天机握在手的心计，高高在上的俯视，让无痕与东方湛感觉不到半分十年前的样子。

破月浑身一震。是啊！她不再是袭月，不再是十年前那个东方湛喜欢的袭月了，现在，她想留在他身边，可是，他答应么？她为了别的男人重伤了他之后，她对他释放无止尽的杀意之后，他会让她留下么？他还会爱着她么？会么？

破月突然没了信心，现在的她宁可放弃一切，什么天机一脉什么传承，可是？他呢？

深吸口气，破月捏紧了手心，“医好他，我会离开。”

这一刻，破月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吕炎已经断了关系，徒儿那儿，她不想让她的徒儿陷得更深，而如今，东方湛这里，竟也容不下她！

有你的地方便是家，可若没了你，这世上，再无容身之处······

无痕张了张口，却破天荒的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不知所措的破月，这样楚楚可怜却依旧故作坚强的月儿，让他心疼。

他开始怀疑，他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两人一时不语，气氛顿时凝固。

“天机子？”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惊讶而带着莫名的愤怒。“你来干什么？我们凌霄宫，不欢迎你！”

破月闭眼，有些摇摇欲坠。凌霄宫，她曾经的家，曾经让她的父亲、母亲、爷爷，还有羽梵伯父拼死也要保护的家，不欢迎她！这个间接害死了老头，可她却依旧下不了手报仇的家，不欢迎她！

不欢迎她！

无痕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挡住破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扶了她一把，同时带着温怒道：“玄衣，这里的事与你无关。”来的人，正是凌霄宫主掌药殿的三大殿主之一，东方湛的贴身医师，玄衣。

也只有她，才能在东方湛重伤昏迷的时候经过无痕的允许，进入东方湛的房间。

“无痕！”玄衣恼羞成怒，大声喝道，“她可是害得宫主重伤的罪魁祸首，我凌霄宫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就因为她是天机大人，你就这样护着她？”

无痕被骂也不生气，瞥了她一眼，道：“你能救宫主？”

玄衣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咬牙切齿，暗自腹诽，无痕这个人，总是这么一针见血，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不等玄衣回话，无痕只觉得背后的人靠了过来，顿时转身接住破月，并对玄衣道：“过来看看她。”

玄衣正奇怪堂堂天机大人怎么会晕倒，这会倒是不拒绝无痕地把上了破月的脉。

这一把上，玄衣一愣，不顾无痕就在身边，一把扯下了破月的面纱。

清冷绝世，高不可攀，仙气禀然，不落凡俗。

可就是这幅美绝人寰的容颜，瞬间让玄衣瞪大了眼。“月儿···月儿！她是···月儿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