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相爱相杀(一)
第二十五章、相爱相杀(一)

武林大会已过两日,只剩下最后一场。

可就是这最后一场,观场的人却比任何一天都多。这一场,才是决定谁是武林盟主的巅峰之战。

到底是凌霄宫主略胜一筹,还是金炎阁主棋高一招?

云舒云卷,白云恣意妖娆,清风拂过,恍若隔世而来。

金炎阁看台,吕炎斜卧竹榻,垂着血眸,出奇的未与破月说话,破月又一向清冷,让整个金炎阁显得与火热异常的氛围格格不入。

“月······”一声轻叹传入耳朵,破月一震,每每午夜她梦中惊醒泪流满面,他就是这样,“月,有我在。别哭,别怕,还有我。”

没有‘我的天机大人’,没有‘本公子’,没有玩世不恭。

失去爱人,失去所有的亲人,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了全世界,却又瞬间从天堂掉落地狱,蓦的失去全部。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她却经历了人世间最为悲惨的背叛、追杀、阴阳相隔、自责、还要从此背负起天机一脉的责任,扛起整个天下的重担。

可是,他说,别哭,她还有他在。

她多希望这个人是东方湛,可是,希望越大,往往失望越大,他保护了她那么久,就只为最后一刻的背叛,她怎么敢奢望那个下了万里追杀令的人还会出现在昆仑山,对她说“有我在,别哭”?

有些感情,一旦出现了裂痕,就永远修复不回来了,纵然她之后知道了事实,知道了并不会是他所为。

若是十年前,她知道真相见了东方湛,还会抱着希望埋怨一句:为什么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不是你在我身边?

而十年后的现在,对东方湛,没了希望,也就再也无言。

而吕炎······有些感情,超越爱情,超越友情,而她,即将为这份感情,夺走原本属于东方湛的盟主之位,打乱天机。即将伤害东方湛,即使背叛她对东方湛的感情。

“若是你不想下去,那就不要去了。”她嘲讽的笑了笑,可能么?竹榻还略带颤巍,他说这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若是这一次没有成功,那下一次还需要多少个五年来谋划?

“本尊,说话算话。”没有‘我’,没有耍赖,只有认真,只有天机子对他的承诺,重如泰山的承诺。

他惊愕抬头,双目直射而来,那双眸子,那双血红而复杂的眸子,遥遥注视着她,仿佛穿透了红尘,破碎了虚空。

她自称本尊,从今以后,他的面前,不是昆仑山上那个需要他安慰的袭月,而是天机子,用所有算计和冷漠伪装起来的天机子。

他没有想到,在她的心里,他会比东方湛重要,她会为了将他推上天堂而将东方湛打入地狱,他更没有想到,她会为了狠心断了他们之间一切的一切,她···她······

他们心中都清楚,武林盟主之位到手之时,便是他们之间缘分已尽之时。

他是不是明白得太晚了?若是早一点知道,若是他······

“为什么随我下山?”吕炎痛苦闭眼,现在的他,才是真实的,那些玩世不恭,那些邪魅桀骜,不过是他的面具,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与她。

为什么···随他下山,明明知道只要这一下山,他们俩之间,一切都会变的,昆仑山上的一切,不过都成了水月镜花,现实之上,一切都支离破碎。

“这武林,这天下,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人压抑,天机一脉,被动得太久了。”她轻声叹息。

以前,破天机总是等到变了这天之后才会有所动作,从不会主动去改变什么,所以,破羽梵死了,而破天机自己为了救袭月也死了,天机一脉,一直以来都太被动了。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有些话能说,而有些话却不能说。

台下噪声猛涨,再一看,却是一身玄衣的东方湛飞下了看台,一脚落在了擂台之上。

凌霄宫的宫主着装,本是一身雪白加银白披风的,但是无论是袭月还是‘破羽梵’,总是一身黑衣,不华丽,不张扬,却更增添了天机一脉的那种神秘,而现在东方湛身上穿的,款式与袭月的一模一样,纵然有失一宫之主的威严,纵然袭月已死了十年,他亦执著。

十年前,她一袭黑衣,东方湛一身宫主白袍,而现在,东方湛已随她一身黑色,但她却又变成了一身全白,甚至头发都尽是银白之色,多么···讽刺!

她一钩唇角,提气轻身,正准备飞下看台,却只觉得手被吕炎抓住,“ 不要下去。”

“······”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得撇过头,“你,放得下?”吕炎,你能为了我,放下雄图霸业,随我去昆仑山,不问世事?

吕炎的手抓的更紧,眼中也是阴晴不定,嘴角张张合合,却是未说出什么,许久,才吐出三个极轻的字:“对不起。”

江山天下,雄图霸业算什么?他放不下的,只有他的骄傲,他不允许数年来的计谋策划付诸东流。

东方湛盘踞凌霄宫,雄霸一方,凭借的不过是一个好父亲,一出生便让他的起点高于常人,并亲手将他送进凌霄宫;

一个好师父空灵老人,为他铺下道路,扶他成为人上人;

一个好兄弟无痕,为他出谋划策,争霸天下;

还有一个为他殒命的好妻子袭月,将他推武林林至尊的宝座,而他吕炎的底牌,不比东方湛差,凭什么斗不过他!

只是,为了这份执着,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她,放弃了那十年来昆仑山上的默契。

破月突然想笑,东方湛的半年,换来的是一辈子的伤痕与老头的灰飞烟灭,而吕炎的十年,不过是沧海一瞬,什么都不算。

她笑了笑,挣脱开吕炎的手,白莲现,再一眨眼,人已在擂台之上。

既然放弃了,那再牵着她的手,再阻止她下场,有意义么?

须知,自古以来,世间哪有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隐去眼中的情绪,破月抬头,直视东方湛,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蔑视,“本尊,领教。”

没有多余的话,但任何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要代替金炎阁主,领教领教凌霄宫主独步天下的盖世武功。

举众哗然,待在望海阁看台的破风翎也站起身来,眼中一片羡慕,“老师···您为什么···总是这样向着他······”

一直以来为了他不再过问袭月的事,如今,也为了他夺取盟主之位,她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向着吕炎?

凌霄宫看台,无痕的指甲刺入手心,带出丝丝血迹,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果然···盟主之位,你果然要了,呵呵···天机大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果然是有深意的······”

随口一句话,便是埋下了伏笔,这样的天机子,有些可怕······

吕炎抬头望了望天空,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没有半分动静。血眸红得发紫,嘴角翘的发苦,“是我错了,东方湛一句话,就可以引得天地异象,而我···无论怎么做,都引不起你情绪的波动······东方湛!凌霄宫!”

表面的生气、流泪、痛苦,都是影响不了天气的,唯有神真正的情绪,波动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而他,只见过她因三个人而波动天气:破天机、破风翎、东方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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