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湛刚猛而霸道,仿佛天地之间的浩然正气尽皆掌握之中,鬼魅魍魉避无可避。
而破风翎,功法繁多,也都是武林不密之传,令人防不胜防。
“轰——!”两人再次碰撞,却只见破风翎倒飞出去,吐出一口鲜血,而东方湛却纹丝未动,嘴角隐隐血迹,呼吸急促。
此时,他却不顾自己的伤势,朝破风翎飞去,别人只道是趁你病,要你命,顺手解决了破风翎,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能伤了她的徒儿!
她的护短,谁人不知?袭风袭雨是她的随从,当年,地狱府伤了他们俩,武林大会之上,她一把凤鸣剑,直接秒了地狱府主厉绝、当年的八大强者之一。
他不能伤了她的徒儿,不然,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金炎阁看台上,破月皱眉,东方湛太强了,翎儿就算拼上性命,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依他对东方湛的敌意······
果然,破风翎喘了两口气,挣开东方湛的手。
“你······”东方湛的眉毛足以夹死一只苍蝇,她的徒儿,对他完全是仇恨的态度,这是怎么回事?
破风翎不理他,深吸口气,右脚后退一步,双手在虚空划出淡淡的圆弧,仿佛两掌之间,自成一个天地,处处蕴含玄奥之意。
东方湛得空,抬头看向金炎阁看台,她的徒儿,对他毫不留情,是他自己听说了天机一脉与凌霄宫的恩怨,对他东方湛不满,还是···她的意思?
“这是······”她根本无视了东方湛的目光,眼睛一直盯着破风翎,见他虽然对东方湛执着,但是没有失去理智,反而从容以对,很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拳法,并非为了杀人、攻击而创,它存在的意义,是守护,守护自己的想要的一切,这边是——太极。
阴阳太极,包罗万象,纳天地万物。当年,老头自创的拳法,以内力为辅,以柔克刚,虚虚实实,玄妙无比。
那时,他也曾教过袭月,只可惜,袭月痴迷药材,且没有那份淡然从容心性,总是无心去学,所以直到下山之时也不会。
直到老头灰飞烟灭,她破月在昆仑山待了那么久,才学会它。
不过是一种玄妙至极而不成名的拳法,锦瑟却大为震惊,直念道“太极···这是太极拳!”
太极,无招胜有招,后发而先制,以守为攻,以柔克刚,若非领悟到那种玄意,即使你练上十年,也依然不懂其真谛,不过是软绵绵的几招,谁能想到却能控制无穷之力?
台上,两人再次对上,东方湛依然强悍,可破风翎却未与他正面相撞了,反而以柔克刚,以弱对强。
动静开合,变幻莫测,顺逆缠绕,连绵不断。
即使动作很慢,可周围的空气亦随之流动,如行云流水,却又像随意挥洒而出,天马行空,一气呵成。
破风翎本不是东方湛的对手,可此时却能与他相抗如此之久,纵然有东方湛故意放水之嫌,可台下的人无不惊奇,就连虚空大师,也望着这些奇怪的招式呆了。
他的记忆里,只有两个人,会这种玄妙的招式,可是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二十五年前在昆仑山脚尸骨无存,另一个,一辈子待在昆仑山,不可能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
东方湛的目光中,她没有看他,或者说,她的眼里从来没有他,只有她的徒儿,她看着她的徒儿,很满意的点头。
所以说,她没有怪罪她的徒儿?她的徒儿对他的敌意,的确是源于她?
“月儿,你当真如此怨恨我?”东方湛喃喃自问,满眼成殇。
没有人回答他,就连凌霄宫看台上的无痕也皱了眉,她这是什么意思?破风翎这态度,十分不对劲!更重要的是,没有她的纵容,破风翎绝对不敢跟凌霄宫叫板。
她这是什么意思?考验他凌霄宫对她与破风翎的态度?
“破小孩已经撑不住了。”吕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来到她身边。
是的,破风翎已经撑不住了,无关东方湛,只是他自己力气用尽,内力枯竭,身体早已摇摇欲坠。
反观东方湛,虽说对上太极有着吃力——太极的以柔克刚正是他的克星,但却始终游刃有余。
四两拨千斤,你也得有四两才行,而破风翎,现在一两都没有,东方湛对上现在的破风翎,那是直接的碾压。
你来我往间,东方湛却再瞥了金炎阁看台上的破月一眼,右手强大的内力已然轰出。
这一掌··那个眼神···糟糕!
她放大了瞳孔,瞬移至台上,一手抱住破风翎,一手对上东方湛的手掌心。
那最后一个眼神,她看见了,她也不得不看见,前面那些哀怨的眼神,她都可以无视,但是这最后一眼······
“轰!”擂台晶铁迅速龟裂开来,强大的气息席卷八方,连玉魔山也有些轰动,连绵不断。
这一掌,谁也未松开,而是继续激烈碰撞、挤压、对抗。
擂台中央,裂缝中心,东方湛衣衫飘动,宛若天神,破月单手拍出,银发飞扬。
四目相交,她已不再是当年不懂世事的小公主,而是算尽天机的天机子,是视天下为蝼蚁的神邸。
他已不再是当年如履薄冰的凌霄宫主,而是天下霸主,眉宇间都带着决战苍生的豪霸之气,似乎面前的万里河山,皆在脚下,亿万众生,尽在手中。
王者归来平乱世,威震天下狠角色。
身份的尊贵让他如同宝剑耀眼而锋利,而十年的沉寂之后,现在的他,是宝剑入鞘。
习惯了垂眸,似乎整个天下都入不了他的眼,但只要他抬起头来,那么,仅仅是一个眼神,却是叱咤风云,让人不得不臣服。
那君临天下的气势,主宰苍生的气魄,傲视群雄的气度,生杀予夺的霸道,颐指气使的风采。他一言出,便带着言出法随、不容违拗的威势。
这个男人,强大如斯;这个男人,无人能隐其锋芒;这个男人,才是命中成为帝皇之人!
银光闪烁,气息暴涨,强大的威压袭来,让远在百里之外的人也不禁气血翻涌,更别说这擂台之下的人了。
“轰——”惊天巨响之后,擂台彻底化为碎石。她后退两步,抱紧破风翎,不动。
“徒儿不敌,本尊代他,认输。”
“噗!”东方湛后退数步,吐出一口逆血,他随手擦了擦,回答道:“凤少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前辈得此高徒,可喜可贺。”他真心不想叫她前辈,但是···罢了罢了,谁叫她现在的身份是天机子,谁叫她是袭月的“师叔”,破羽梵的“师妹”?再说如今这情况,众人面前,他不能给她带来麻烦。
“宫主谬赞。”若非他,若非那个眼神,就算东方湛要下暗手,她也无可奈何。那个眼神告诉她,他不会留手了。
这个人,好深的城府,既卖了她这个人情——破风翎不行了,以她的护短个性,她该出手了。
同时,也试探了她的实力,给众人以震慑,再者,擂台之上认输之前生死勿论,而她却出手救走破风翎,难免落人口实。
这个人,以退为进,一举数得,这个人,这个人······
“前辈客气了。”东方湛呼吸逐渐平静,拱手道。
“盟主不愧是盟主,好强大!”台下沉默一片,转眼又开始窃窃私语。
毕竟,经过刚刚的冲击还能说话的人,无一不是内力深厚之人,他们对刚刚的对峙,可比别人更清楚。
“可那金炎阁的前辈才退了两步,谁更厉害,一看便知吧?”更是有人立马反驳冷笑,“更何况,那位前辈还要以一半的内力护住怀里的人。”
无人说话了,她怀中的徒儿,正安安稳稳地躺在怀里,就算是在冲击中心,刚才的昏天暗地,却依旧对他毫无影响,这种手段,的确是有些惊世骇俗。
“破小孩受伤颇重,不如长老大人先带他歇着,这里的事交给本公子处理,如何?”吕炎也开口了,
声音中虽有故作的轻松,但却仍有一丝颤抖。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他还有些内伤,虽然听过《静心曲》,但绝对没有完全康复,再经过刚才的冲击······她抬头看向他,皱眉。
吕炎看懂她眼角的关心,笑了。
即使他们的关系已变,但她,仍然在乎他,那就够了。
只要他知道,她依旧是十年前那个善良无邪的袭月,她依旧还会关心那些对她不怀好意的人,没有因破天机的死而改变,那就够了。
他玩弄着长发,再次恢复成玩世不恭的模样,“破小孩的伤要紧,剩下的,本公子还能搞定,保证,不会让长老大人失望。”
调笑的语气,熟稔的态度,让她心头一暖,眉毛舒展开来。
吕炎还是以前的吕炎,还会对她开玩笑,没有身份的差距,没有权利野心的熏陶,没有各种算计诈骗,只有在昆仑山时的默契、宁静,那就足够了。
遥遥而望,四目相对,一眼缠绵,一眼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