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湛满是喜意，这世上，除了他的月儿，还有谁能控制龙血银针?

他还记得，十年前的武林大会，那顶漆黑软轿之上，她一跃而下，站在擂台的另一边，就是这样皱了皱眉，然后右手一挥，一根龙血银针穿过半个擂台，刺进了他的身体，救了他！

果真是她，他没认错人！

顿时，东方湛浑身的悲伤气息消失不见，整个人如同被尘埃遮住的明珠蓦的放出万丈光芒，璀璨夺目。他是东方湛，是权倾朝野称霸一方的湛王，是战无不胜的少年战神，是皇帝唯一的弟弟，是万万人之上的武林盟主！

慕飞云稍楞，随即抬头望向金炎阁，眼中尽是狂喜：“多谢前辈，若家父真能安然无恙，晚辈愿一生侍奉前辈左右！多谢凌霄宫主，晚辈感激不尽！”

倒是个孝顺的孩子，如此敬爱他的父亲，只可惜，空有热血没有脑子，就这么被凌霄宫框了还到头来感激他们。

只是，连慕飞云都知感激，而她呢？老头连一点让她侍奉左右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垂下眼眸，将所有情绪隐于其中，她专心抚琴，自成一个世界，唯她一人的世界。

破风翎无奈的看看他的老师，恐怕，她是懒得跟他们这群杂七杂八的人说话吧。

念此，他踏前一步，替她回答道：“令尊受伤颇重，老师一针也只能维持其心脉，若要让其恢复，还要请公子午后将其送至老师房中。”

杀手之王下的手，一击毙命的绝杀，若是真那么容易治好，那就不是袭风了。

“晚辈记下了，多谢前辈。”慕飞云恭敬地敬一礼，以示感激，随即将慕展鹏枎回望海阁看台。

台下吵杂一片，各种眼光打量着金炎阁看台，这世上有一种人，即使没有说话，即使仅仅几个简单的动作，亦可以成为众人焦点，当年的“破羽梵”，就是这类人，她破月，也是如此。

东方湛也盯着她，恨不得立即冲过去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嗯，以前是黑衣黑发，嚣张傲然，现在是白衣银发，飘然出尘，他的月儿，永远是这么引人注目。老妪？没关系，他会陪她一起老。

再说，除了这银发，他还没看出来他的月儿哪里老了，明明就是鹤发童颜。

没错，袭月就是他的，以前是，现在更是，谁敢抢，杀无赦！至于吕炎那个人，太过深沉、复杂，连他也看不透，所以他的月儿也不会喜欢。

良久，东方湛回过神，咳嗽一声，威严地俯视台下，“第二场，暗楼楼主对金炎阁主。”“轰！”台下呼声更大，金炎阁？刚刚与阎王抢人，让慕阁主起死回生的金炎阁？

“看看下面的人，似乎都想着让我的天机大人下台呢！天机大人慈悲为怀，连慕展鹏都照救不误，不如，就满足他们的欲望，替本公子下去比一场如何？”

吕炎再一旁落尽下石，半调笑道。

破月瞥了他一眼，低头抚琴，笑话！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有那么傻么？

破风翎冷哼一声，貌似不满，吕炎摸摸鼻子，自讨没趣。随即慢悠悠飞下看台，慵懒地理理衣摆。那副妖孽的模样，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看直了眼。

“老师，暗楼楼主也是师姐的随从，老师不能厚此薄彼。”破风翎恨恨的看着他骚包的模样，语气中颇有撒娇的意味。

谁说他像个名震天下的少年丞相来着？手停，音停，她略略偏头，“种因得果，还不明白？”若是再打乱这武林大会，却又不知会惹出何等麻烦。

破风翎脸色一白，低头道：“老师教训的是。”

她自知话说重了些，不由得轻柔了一点，转移话题道：“慕飞云，何用？”若非留着慕飞云有用，徒儿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慕展鹏？

“慕飞云此人，重情重义，不懂隐忍，根本不适合继任望海阁主之位，相信老师刚刚也看在眼中，可若是被此人奉为主人，他必定会死心塌地的跟随，是个很好的棋子，徒儿朝中正好缺个人，他倒是适合。”

她点点头，徒儿的事，他自己决定就好。

“陛下这几年，一直因湛王的事而焦虑，无痕这人，太强。若是让慕飞云入朝，以其性格，定会被陛下重视，而刚才老师也看见了，他与湛王，也有些关系了，这样的人，在朝中，是颗很好的棋子，所以···”身为皇帝，东方澈有太多无奈，太多身不由己，有些意思，自己不能说出口，就正需要这样性情耿直的人来开口。

他不懂隐忍，不善谋略，不正让东方澈放下防备？他重情重义，不就正被东方澈引为知己，以供驱使？谁说不懂朝政不善谋略之人不可为官？若他的后台是皇帝呢？若他的一切主张都是皇帝授意呢？而且，他还对东方湛无痕抱有感激，这一来二去，得力的就是他破风翎。

再者，慕展鹏这老狐狸，可不是慕飞云这榆木脑袋可比的，苏醒后，望海阁只会感谢救他的天机一脉，感谢破风翎，至于凌霄宫，真当他白痴被凌霄宫卖了还替他数钱？

破风翎这步棋，当真是下的高明。少年丞相，大陆三智，怎会浪得虚名？

“嗯。”她不再多问。

这个孩子，这个曾在她怀中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孩子，这个总跟在她身后拽着她袖子的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毫无意外，吕炎胜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更没有上一场的惨烈，简简单单，不到百招，夜空，或者说是袭雨，便被逼下擂台，没有内伤，甚至血都没有流一滴。

吕炎，很清楚她护短的性子，这不，给她面子呢！只是，何时吕炎的武功竟如此之高了？

这等气魄，虽比不上东方湛，却足以打败其他势力，连破风翎也绝非是他的对手。

这个人、这个人，伴她十年，同榻而眠，而她，却从未了解他半分，除了这金炎阁主之位，她什么也不知道。

第三场，鬼圣对凤令羽。

风翎，凤令羽，她哑然一笑，这名字，倒是有趣。只是唯一让她好奇的是，鬼圣居然对破风翎处处留情，毫无与之敌对之心，以鬼圣的性格，委实奇怪。

鬼圣躲开破风翎一掌，斜退两步，退出擂台，一边道：“前辈果真是名师出高徒，老夫甘拜下风。”

举众哗然，谁也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破月微微诧异，便了然。鬼圣知晓她的身份，本就拍卖了她的龙血银针有些讪讪，刚才破风翎回答慕飞云时又知他是她的徒儿，反正鬼圣也不是东方湛的对手，何不卖这个人情给她？

况且现在是个人都知道他是让着破风翎的，就算输了也不会太丢人，但若是破月像第一场一样，引天地之力帮助破风翎，鬼圣必输无疑，到时候脸就丢大了。

东方湛剑眉一挑，这鬼圣，倒是识相，他若是伤了月儿的徒儿，恨屋及乌，别说月儿，他也不放过鬼圣！想想他的月儿气嘟嘟看着他，问他为什么出手这么快让她还来不及对付鬼圣的模样，就恨不得立刻把她揉进怀里哄。

三场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可这最后一场，便是有些认真了。

虚空方丈与东方湛，哪个不是武林至尊人物？虚空方丈，德高望重，普度众生，乃是武林资格最老的人物，东方湛，深谋远虑，文韬武略，乃是连续两任武林盟主，这两人，每届武林大会都相遇过，可是虚空方丈身为世外人，从不与东方湛争，他认为，东方湛适合这盟主之位。

如今，还是老样子？破风翎飞回看台，一脸平静，吕炎一动不动，也不与他斗嘴。谁都看得出破风翎心情特别郁闷。

“隐藏实力，不是更好？”破月突然冒出一句话。

破风翎一震，想明白了，回答道：“徒儿知道了。”“我的天机大人，这一场，怎么看？”吕炎突然询问道。

她神色不变，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问，更料到这场结果。便随口而答：“虚空禅师无欲这盟主之位。”

或许只有虚空，才是看破红尘，普度众生的得道高僧。

“听说，虚空方丈还有个师弟虚尘大师，亦是得道高僧，只可惜十年前，破羽梵一怒之下，一把凤鸣剑杀了各大势力首脑人物，这虚尘大师，就在其中。灵木寺一向被武林所尊，虚尘大师遇害，才引得武林众怒，千里追杀破羽梵。这灵木寺，倒是关键。”吕炎倒豆子似的，边说还边看看她的脸色。

“铮——”尖锐的琴声划过天际，天空隐隐乌云，遮蔽金阳，显示着她心情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