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哥哥,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南宫苓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也感受不到怀中亲人的存在,好像一下子进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空间的形状扭曲扭曲再扭曲,最后的尽头是一片漆黑。
南宫苓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眼前摆着些简单而又精致的糕点和茶具,身下铺着柔软的垫子,旁边的帘子被风吹起,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这竟是一辆舒适的马车,车内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正是自己未出嫁前最喜欢的香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茫然无措之际,玲珑掀开车帘进了马车,问道:“小姐你休息好了吗?是否可以继续前行。”看见玲珑,南宫苓之前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手不自觉地握紧。
眼前全是玲珑狰狞着一张脸无情地羞辱自己的样子。
可怜我那孩子还未出生就如此残忍地死去,这种恨,定要你千倍百倍偿还。
玲珑被南宫苓仇恨的目光吓得不敢动,诺诺地问:“小姐,你,你怎么了。”
南宫苓缓过神来,见玲珑不似之前那般千娇百媚,衣着布料虽然上等,但也还是丫鬟的装扮,且面容青涩,仿佛十几岁光景。
难道,自己是重生了吗?
南宫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缓缓松开手指,揉了揉头上两边穴道,迷迷糊糊地应付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有些吓着了。”
“小姐怕是太过思念夫人才会做梦,要不我们再休息一会,只是怕到时候去祭拜夫人的时辰会有些晚。”
玲珑松了一口气,这大小姐做个噩梦可真是吓人,刚才差点还以为她要吃了自己呢。
玲珑上前斟了一杯茶,端给南宫苓,“小姐喝杯茶定定神吧。”
南宫苓浑浑噩噩地接过茶抿了一口,皱皱眉放下了精致的杯子。
原来自己真的是重生了,而且还是在去祭拜母亲的路上,只是自己每一年都祭拜母亲,不知道现在是重生到了哪一年。
南宫苓心下思忖,一切只好等回到将军府再说,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于是装作强撑精神的样子道:“无妨,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身大喝:“过路的,留下买路钱!”只听驾车的马夫大喊:“不长眼的马贼,看清楚了,这可是将军府的马车,惊扰了贵人,有你们的苦头吃!”
南宫苓仿佛想起了什么,偷偷掀开帘子一角,只看见一群面容猥琐的马贼拿着鞭扛着刀,甚是狂妄。
领头的刀疤脸扛着一把斧头,大笑着说:“你这老匹夫,混说什么将军府,这里面的要是贵人,老子还是皇帝呢!不给钱就留下命来,没得商量!”
接着对后面的马贼招呼着:“兄弟们,还等什么,上啊,宰了这群大肥羊!”
其他的马贼一拥而上,场面混乱不堪。
南宫苓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袖口,那里有哥哥为她特别定制的暗器,关键时刻可以防身用,却摸了个空,略微怔了一下。
玲珑一见,立马带着哭腔说:“玲珑心想祭拜夫人不宜带兵器,所以没为小姐带上飞针,哪曾想……这下可怎么办啊小姐,呜呜呜。”
南宫苓听着这造作的哭哭啼啼,头疼地紧,正想着拼一把逃出去,却发现自己行动毫无力气,软绵绵的难以动弹。
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么混乱的时候,正是拜这位好丫鬟所赐,自己身边的防身武器一样也无,祭拜母亲的队伍又极为低调,只带了几个小厮和丫鬟并几个轿夫,自己虽有几分哥哥传授的功夫却突然四肢无力,根本无法与成群的马贼相对抗,不过之后……
南宫苓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啊!”随着玲珑的一声尖叫,那个猥琐的刀疤脸掀开了门帘:“哟,没想到里面还有两个水灵灵的小妞啊,这次可真是赚大发了啊。”
玲珑突然向一旁移动,用身体挡住南宫苓,大义凌然地喊着:“不要动我家小姐,要抓就抓我,要杀要剐随便你!”
南宫苓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好一个忠心的丫鬟,前世我还真是被你的行为狠狠感动了一把呢。
刀疤脸一把推开她:“你算什么玩意,老子只要值钱货色。”
“呸!”南宫苓唾了刀疤脸一口,“凭你也配打量我!”
前世的南宫苓可是千人追捧万人宠爱的掌上明珠,这点嚣张程度还真是不算什么,即使现在毫无反抗之力也不是这种卑贱之人能玷污的。
何况,接下来可还有个“英雄救美”的戏码呢。
刀疤脸大怒,一把捉了南宫苓出来,南宫苓不住反抗,发钗散乱。
玲珑追出来大叫救命,南宫苓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玲珑,其他人均倒在地上,伤到无法动弹,心下一冷。
玲珑跪在地上苦苦求情:“求求你了,我愿意换我家小姐一命,我家老爷很宠爱小姐的,你要多少银子他都会给你的,只要你放了我家小姐。”
南宫苓暗暗冷笑,这些话看着在求情,却处处告诉马贼自己身价不菲,是个好宰的大肥羊么,自己前世还这么感动,真是瞎了眼了。
“马贼休得猖狂!”一个清瘦的男子带着宫里的铁卫队到了。
“吾乃当今状元,还不快速速放了将军府大小姐,不然汝命不保!”
耍这威风不是前世的相公楚天佑还能是谁,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楚天佑,穿上衣服,还真的是人模狗样的。
“难道真的是将军府的人?”刀疤脸似乎很惊慌,对后头的其他人说:“撤!”
就打算把南宫苓丢给楚天佑。
南宫苓还记得前世自己被楚天佑接住的那一刹那,还在空中旋转了几下,感觉全世界都冒着粉红泡泡。
花痴的心情让自己一点都没去追究一个状元是哪里来的权利调动的铁卫队,也没追究宫中素来训练有素的铁卫队居然没捉住一群马贼。
但,现在不是前世了。
南宫苓用力咬破舌尖,钻心的疼痛换回一点点力气,抽出刚刚混乱中藏在袖子里的银簪,一把刺向刀疤脸的眼睛。
鲜红的血溅到南宫苓的脸上,就像前世那凄惨的一幕,让南宫苓红了眼。
前世拿簪子自尽,如今拿簪子伤人,自己还真是和这簪子杠上了啊。
“啊!”刀疤脸捂住眼睛大声惨叫,其他马贼一下子四散逃窜。
楚天佑看着这场面,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传闻将军府的大小姐娇蛮跋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竟然一下手就能戳瞎那马贼的眼睛,毫无作为女子的温婉可人,比起温柔贴心的二小姐那可真是差远了。
想起二小姐的温柔的眼神和窈窕的身段,楚天佑的骨头都快酥了,对比之下,更是看不起南宫苓。
南宫苓回过神来,嫌弃地丢了血淋淋的簪子,拿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手。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冷静。
转头看向铁卫队,挑了挑眉毛:“还不把这群马贼尽数追回?是要等我南宫府的护卫过来一起喝茶聊天吗!”
“是!”领头的首领立马率领其他人去追马贼,要是被南宫府的护卫找到马贼,自己这个宫中铁卫队首领也就不要做了。
做完这一切,南宫苓感觉身上软绵绵的感觉又来了,一旁的玲珑一见,急忙上前扶住她,有意无意带她走向楚天佑。
“小姐,没事吧,这次可真是多亏了状元爷啊,回府我们可要多谢他。”
这话说的,我以为我以前眼瞎把你当亲姐妹妹,原来你更瞎把自己当我娘啊,一个奴婢还知道教我回府怎么做事了?南宫苓心下好笑。
楚天佑下马,听了玲珑的话,笑着说:“不敢,不敢,在下只是碰巧路过罢了,不敢当小姐的谢。”
“状元爷好雅兴,竟正巧带着铁卫队来这荒郊野岭路过,这今天要不是你,本小姐还真是福祸难料呢。”南宫苓懒洋洋地回答。并不想过多搭理。
一个状元罢了,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还没官职。居然能调动铁卫队,这里面要是没猫腻本小姐跟你姓。
楚天佑的笑容僵了一下:“小姐说笑了,在下与铁卫队首领一见如故,他领着在下领略一下都城风光,没想到正巧遇到了这等事,也是缘分。”
“小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看我们现在是……”玲珑见场面不对,默默刷起了存在感。
南宫苓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精神:“现在天色已晚,身上沾了血腥也不好再去惊扰母亲安宁,就回府吧。”
“可是轿夫都已经……”玲珑看着一地哀嚎的伤员有些为难。
楚天佑心思一动,拉过马自以为潇洒地对南宫苓说:“若小姐不嫌弃,在下可带小姐骑马,护送小姐回府。”
南宫苓看了看,勉强也算得上是匹好马吧,一下子翻身上马,干净利落。
随手点了不远处几个收拾现场的铁卫队:“就有劳铁卫队的这几位护送我回府了。”说着打马就要走。
“小姐,那是在下的马,在下看小姐有些劳累,不如在下带着小姐一起……”楚天佑有些懵,这就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苓打断:“怎么,这匹马是什么宝物吗?状元连乘都不愿意让本小姐乘?还是你觉得让将军府的大小姐和你这位无官衔的状元爷共乘是很合规矩的事?”
前世自己就是被楚天佑迷得五迷三道的,结果一个未婚一个未嫁,共乘一匹马回府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自己身为女子骑马虽说不合规矩,但是谁又敢说些什么,不过几句将门风范罢了。
“是,是在下考虑不周……”楚天佑无话可说。
心里却暗自愤恨南宫苓太不给他面子,好歹自己也是堂堂一表人才的状元,她竟如此高高在上,实在非良家女子作风。
当下楚天佑也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气,拉过马一副要保护南宫苓的架势,暗想自己学富五车,仪表堂堂,难道还没法将这个粗鲁女子的心给吸引过来。
南宫苓看也不想多看楚天佑一眼,瞥到玲珑看向楚天佑的眼神有些崇拜,内心不屑,却也顾不得许多,急着想回府见爹爹和哥哥。
“玲珑,你随便找匹马跟在后面,天黑前必须回府!”说着南宫苓扬起马鞭调转马头,惊起一林飞鸟。
南宫苓一边驾马一边在心里默默发誓:“爹,哥哥,我回来了!你们等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重复前世的悲剧的,绝对不会!”
没多久,这片林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留下一根血淋淋的银簪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这带血的簪子:“下手还挺狠,厉害。”
再看,哪里还有人,连簪子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