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尽的黑暗…带着纷乱声音的恶魔一样的黑暗……
我的内心感觉到巨大的恐慌,信念在一点点悄悄流逝。我想要逃离这片无止境的黑暗,于是用尽全力向前奔跑。感觉到凄厉的声音在身侧擦着我的耳朵掠过,我拼命地,向着一个方向跑着,好像一步慢了都会被这可怕的黑暗卷走,吞没。但这黑暗好像有生命一样,无论我跑多远,它都笼罩着我,如影随形。
力气在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流走,就在我以为永远也逃不出这片恐怖的黑暗的时候,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丝光亮。如同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渔船看到了江边的灯火,贪玩走进了丛林深处的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我不顾一切的跑向那光亮,终于看清楚,那是一个人。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光明,光线那样不真实的笼罩着,恍如神仙下凡。只是他周身的光芒太过刺眼,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我挣扎着走近,听见了他不带一丝波澜的柔和声音:凌潇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
我想继续追问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他却向我身后纷乱的声音走过去,我看见光亮随着他慢慢走远,从刺眼变得微弱,直到变回了我刚看到他时那一丝光线,然后,不见了。我的心里嘶哑的呼喊着不要走,不要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可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那些声音好像随之消失了,我又重新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黑暗,是死寂的,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黑暗消失了,在现实的世界中畅快的呼吸着,我才意识到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境。浑身惊起了一下子冷汗,我稍微缓了缓,这才发现周围是些很陌生的布景。柔软的锦被,轻盈的绸缎帐子,雕花红木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丁香味。这一切都很舒适,只是,我心里的感觉却空洞洞的,缺了一块什么。
我慢慢坐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掀开被子下床。头好疼,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腿和手臂感觉有微微的麻木,就像许久未曾使用过一样。我机械地走着,这间屋子大的出奇,刚刚躺着的房间是内室,出了那房间外面是前厅,整个前厅被绣着精致花鸟的丝缎屏风隔断,过了那道屏风我终于找到了这间屋子的门。
刚要开门出去,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端着装满水的琉璃盆走了进来。看见了我,她先是惊讶,转而脸上显现出喜悦的表情,激动了半晌,平静了一下情绪才开口对我说:“凌姑娘您先坐,我这就去找我们家主人来。”放下了手中的水盆,没等我开口说话,那女子急急忙忙跑出去了,就好像战时八百里加急的传信使一样。
我暗暗觉得好笑,就着刚才那姑娘送来的那盆水简单梳洗了一下,回到内室看了一下柜子,里边全是姑娘家的衣服,看起来都是同样大小。我拿出来一件比量了一下,尺寸跟我差不多一致,这不会是为我准备的吧?也没管那许多,从柜子里找出件看着顺眼的衣服换上,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反正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刚刚那位姑娘叫我在这先坐坐,我姑且就坐在前厅等着。
闲来无事,就端详着桌上冒着袅袅丁香的鎏金香炉,这上面雕刻的是……龙?世上有这么细小的龙么?我正看得出神,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影挡住了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我漫不经心地抬头,视线对上了一双明澈的眸子。这副面孔…嗯,很符合我对美男子的定义,轮廓鲜明又不乏温柔,俊俏秀气却不失阳刚…最迷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神好像透明的月光…
这样盯着人家看好像有些不礼貌,我故作坦然却欲盖弥彰地笑了笑,换来了那公子温和的一个笑容。他笑起来眼角弯弯的样子也很可爱,我听见他和笑容一样温和的声音:“潇潇。”
我礼貌地回应给他一个我努力显得真诚的笑容,然后柔声道:“公子有礼,请问你是?”
我看见他眼角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怪僵硬的表情,就好像他戴着一张软软的面具,突然风干石化,出现了一道细细裂纹紧接着不断扩大,最后整个面具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微风吹过,他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他小声说道:“请问……公子是谁?”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我终于知道心里的空洞和好像忘记的一些事情是什么了——我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