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如往昔一片压抑黑色的簋府破天荒的挂了红绸点了鞭炮,一副热闹非凡的模样,只是这偌大的喜事却没有亲朋好友来祝贺,只有城中的百姓远远地观望着不敢靠近。
“你说嫁进去的是什么人?可惨了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又得葬送在这鬼气森森的府邸里面!”距离较远的百姓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听说是万花楼的花魁,估计八成也是被撸过来的,哎,真是可怜了这姑娘了……”紧接着一片哀叹声,这红事倒像变成了白事。可笑江雨墨连续嫁了两次人,都是这种场景呢。
喜房内,江雨墨一袭锦缎红衣坐在梳妆台前,红色的喜字盖头遮住了她那绝世容颜,被侍女搀扶到床前坐下,接下来只需要等人来请上前去拜堂,不需要做其他准备。
一向冷清,少有人烟的簋府如今整个府门所有下人全都一窝蜂出来做事,院中难得有了些许人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堂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便有妈妈来屋内请江雨墨前去拜堂。
江雨墨玉手环着红绸,被妈妈牵着一步一步走在青石砖上。
雷声轰然响起,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长空,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倾盆而下,似是要吞没这高涨的火焰。
前面行走的妈妈明显身子一顿,似是被突入而至的雷声吓了个踉跄,不过也没敢耽搁,赶紧镇定了情绪继续领着江雨墨往正堂走。身后的江雨墨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淡然的踱步而至,姿态悠然自得。
来到了这久违的塔楼前,江雨墨趁着妈妈不注意,偷偷掀开了盖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景。
四周不知何时站了一圈黑衣带着鬼面具的护卫,一个个矗立在原地,把这里为了个水泄不通。只是这些人似是没有任何知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如果不注意看,甚至连呼吸都看不太真切。没想到簋天笑不禁武功了得,身边还有如此多的亲卫把手。
江雨墨放下盖头继续被牵着往前走。
想必这些黑衣人就是平常隐在暗处的势力吧。自己没有内力,也不会武功,自然感觉不到这些人的存在。看来簋天笑也多少预料到,今天会有事情发生。
一位年长的老者颤颤巍巍的从一侧走到了台前,看着江雨墨款款而来。妈妈把红绸的另一端恭敬地递到了簋天笑的面前。
簋天笑一身红黑色的衣服衬得他本就阴柔的面孔多了些许妖娆。他接过红绸,对着那位年长的司仪轻轻点了点头。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请就位!”苍劲有力的声音在整个大堂回响。江雨墨被簋天笑拉着向前走了两步。
“新郎新娘进香!”两人接过下首奴才递上来的香。
“跪!叩首!”两人一同跪下磕了头。
“再叩首!三叩首!”两人又磕了两个头。
“起!”江雨墨起身时感觉到一旁的簋天笑轻轻的托了她一下,顺势站起,悄悄退了一步。
“一拜天地!”两位新人面朝大殿外拜。
“二拜高堂!”簋天笑没有父母亲,所以找了两位年长的老人替代了高堂的位置。
“夫妻对拜!”两个人面对面站定,江雨墨能感觉到簋天笑缓缓鞠躬,正当她也准备顺势弯下腰时,伴随着雷声雨声,一阵巨大的破门声惊动了屋内的所有人,包括簋天笑。
紧接着,一个稚嫩清冷的男童声从门外传来:“夫人真是好雅致啊。”
江雨墨弯了一半的脊背猛的一僵,而后直起身,掀开红盖头丢到了地上:“王爷,别来无恙。”
话末,门外熙熙攘攘冲进来了一大批官兵,而后便是一个9岁大的华衣男童和一名长相英俊爽朗的成年男人一前一后的走入了大厅,成年男人为孩童撑伞,一副随从的模样。
等一大批人进来之后,才有一位穿着一品文官官服的中年男子持伞跑了进来,向男童行了行礼,而后站在堂外高喊:“贱民簋天笑,强买强卖,贪赃受贿,贩卖人口,并与外国官员勾结暴力敛财!事事属实,跌证如山!按照举例应立刻压回刑部受审!来人,拿下!”
一侧守着的官兵得令后蜂拥而至,却被院外守着的暗卫给拦了去路。
那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江雨墨是识得的,正是李清然。看来上一次托江雨墨的福救回他的侄子后,这老顽固倒是十分用心的成了宇文白夜的左膀右臂。
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宇文白夜的身上,此时他在伞下负手而立,大雨为她和宇文白夜之间隔了一层天然的屏障,江雨墨看不清楚宇文白夜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那双清凉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甚至那眼里的调侃江雨墨也能猜出一二。
看到江雨墨朝着他们这看过来,苏赢倒是不见外的向江雨墨挥了挥手,满脸笑意,那意思明摆着自己说宇文白夜会来救她绝不是骗她的。
江雨墨都想仰天大笑一会。宇文白夜如果在晚来一会,估计她都要跟簋天笑洞房去了。当然,就算洞房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哈哈哈哈!夜王?难不成京城传言那个如天上阎王爷一般神鬼莫测的男人,就是你这个看起来几岁大小得娃娃?”簋天笑一把抓起江雨墨,带着她一跃飞到了大厅门口。
“簋天笑,你犯下的事件件都是人证物证俱全,你还不认罪?”李清然上前一步指着簋天笑的鼻子,义正言辞的问。
“认,我没什么不认的。只是我没想到,把我捏出来的人,居然是你,宇文白夜!”簋天笑的笑容变得阴狠,他直直的盯着宇文白夜,恨不能在他的身上开个洞。
“捏你自然是有本王的目的,你个区区地方富商,还不至于本王大动干戈的亲自前来。”宇文白夜依旧清清淡淡,说话语调不高,却带足了气势,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阵阵席卷而来。
不等簋天笑反驳,宇文白夜的目光又转向他身旁的江雨墨身上:“身为本王的女人,现在却和别人成亲拜堂,你让本王拿你如何是好呢?”
别人不懂,她江雨墨却是很明白,宇文白夜虽然没有任何表现,可他现在的情绪已经很不佳,他讨厌别人说他是个孩子,相信簋天笑的后果也会十分惨烈。
“王爷说笑了,身为女子,怎么能和女子成亲拜堂呢?”
此话如晴天霹雳打在了每个人的头顶。最不敢置信的自然是好奇心最盛的苏赢了:“什么?簋天笑,他……他是女人?”
这次就连一直擒着阴狠笑意的簋天笑本人也愣在当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身旁的江雨墨:“你……”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吧。”江雨墨退后两步,面对簋天笑:“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最后让我产生这种想法的,正是你自己。”
“江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就连李清然也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盯着簋天笑上下打量了一圈。听江雨墨这么一说,簋天笑的身段比起男人来说确实瘦小了许多,长相虽看不出是个女子,可比起男子少了许多阳刚之气,看起来,更像是宫里的官宦人士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见过簋天笑的样子,他平时是着黑衣,戴面具的。”江雨墨用手指指了指院中的那些暗卫:“就和他们一样。”
“可是等我第一次见到簋天笑真容的时候,却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违和感,这种违和感来自于一种陌生的熟悉感。”江雨墨收回手,看向簋天笑。
“我确定,我在来到江南之前,并没有见过簋府的老爷,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那这种熟悉感到底又是从哪里而来的?”江雨墨顿了顿,又道:“一直到,我见到了簋府的大夫人。”
“簋府居然有大夫人,我来到府中数日都未曾见到过,于理不合。一直到她提出让我嫁给簋府簋天笑才出现。大家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吗?”
众人听了江雨墨的解释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为了证实我自己的观点,我等一个人来。”江雨墨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个人就是,簋老爷你的贴身小厮,酉阳。”
“酉阳?小厮?有什么不对的吗?”苏赢抓了抓头。这人名字是有点怪,可只是个小厮,有能有什么问题?
“簋老爷,能请问你,酉阳去哪了吗?”此时的簋天笑已经收起了笑意,满脸冰霜的看着面前的江雨墨。江雨墨不惧,继续说道:“这么重要的日子,身为主人最信任的小厮,居然缺席,不管用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可能瞒得过。”
“那日,我等到酉阳以后,装作不经意间向酉阳表示了对簋天笑的好感,酉阳很是震惊,并且欣喜,这没什么不对,直到我被他领去见大夫人。”江雨墨又看向簋天笑:“请问簋老爷,大夫人今日怎么又能缺席呢?”
簋天笑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甚至有些狰狞了起来。江雨墨依旧不理睬,转头继续道:“我向大夫人回禀了我的答复,同意嫁入簋府成为簋天笑的妾,本应该震惊的大夫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此时我提到要见老爷,大夫人明显就有些慌乱。我不过是要见老爷,大夫人又何苦会慌乱呢?”
“果然,等我们快要走到书房的时候,大夫人被一个侍女叫走了,时机恰到好处。直到见到了簋天笑,他拿错的书卷,额头的细汗,冷漠的态度,都证明了一件事。”
江雨墨顿了顿,用手指指向簋天笑:“酉阳,大夫人,簋天笑,其实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什么?”苏赢和李清然异口同出。
“三人绝对不会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场景,唯独那次听我弹琴也是隔湖而望,赏琴后两人的态度,还有第一次见面时明明在同一个空间却偏偏要让小厮互相传话,仔细推敲起来,简直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