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歌就着余青离做的面皮,换了一身相称的粗褐布衣,回到客栈。他并没有直接去找萧霄,而是藏匿在客栈人群中,伺机而动。
他早已思量过,师父是个仗义而固执的人。他答应做到的事,就算是要为此违背原则和良心亦在所不惜。所以,这一次,师父就算再疼惜青离,也是绝对不会支持自己这样做的。
既然如此,就算他再如何敬师,也要为自己,为青离博一博。
至于那个青霜剑司空修,他们之间的恩怨已是越结越深。先是阻拦他调查当初客栈惨案的真相,后又妨碍他击杀祁英然,继而又是故意误导他寻找青离的线索,而现在又要伤害青离,破坏他的计划。
这个司空修,似乎是祁英然的手下爪牙,危险得很。幸而他于昨日就离开了这间客栈,如今不用顾忌他,相比而言更得心应手起来。
静待师父出门,墨歌悄悄潜入师父的房间。他需要找一份名单,记载着当年所有参与绞杀碧幽宫的门派和个人。他知道,这份名单对于现在的碧幽宫来说极其重要。当初他们以青离胁迫他合作也就是想得到这份机密。
而放眼当今天下,还有能力与练成封魔剑法的祁英然相比的,莫过两人。其一是旭宗宗主司空闲,另一个则是碧幽宫宫主顾恒之。前者单挑祁英然甚至或能全身而退,而后者虽凶多吉少,但是碧幽宫自有克制封魔剑的法子。因为顾厉剑,这个第一个练成封魔剑法的人。
是以,墨歌如今以这份名单去向碧幽宫换祁英然的命,或许他们还求之不得。毕竟祁英然是碧幽宫宫主的杀父仇人,是碧幽宫所有人的心头大恨。
可是,师父究竟把那份名单藏在哪?墨歌在房内搜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不由着急起来。
“你是谁?”随着一把冰冷的匕首吻上墨歌的脖子,一句清冷的问话响起。
“仓闵?”那人站在他背后,墨歌凭着感觉轻声问道。
“说!你是谁?”那把刃紧压着墨歌的脖子,更贴近了一些。
墨歌确定身后之人就是仓闵,他那个多年未见的弟弟。那天他随师父和青离回到客栈时便知道了仓闵的存在。只是他还不能认他,驭龙渊还没有宽恕他的叛逃,他不能带他回去。是以这几天他一直避着他。“我是仓墨……少主的属下。”
“仓墨?他果然还活着。”仓闵喃喃道。突然又使上力道,从背后用匕首将墨歌推着抵到墙壁上,因为他无法确定这人身份的真假,“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主让我来找一份东西。”
“什么东西?”
“一份名单。”
“作何用?”
“……”墨歌不语。
“说!”刀刃更下,墨歌的脖子被划出了血珠。
墨歌眉头一蹙,突然转身,反手钳住仓闵握住匕首的手腕,空出的手迅速砍上仓闵后颈。仓闵眼前一黑,刀子松了手,昏了过去。
墨歌扶住昏过去的仓闵,将他放躺在床上。左手拾起地上的匕首,右手微微一抹脖侧。刚才一个突袭使得刀子划得更深,现在血似乎流得有些多了。墨歌在房内找到金创药,洒在伤口上,再用匕首从衣上划出一条长布,用力裹住伤口。
治理好伤口的墨歌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仓闵,不由一叹,“……唉。”他收好那把曾经是他送给仓闵的匕首,走到床前,把匕首塞进他怀里,正要扶起仓闵带他回他自己的房间。抬手撑墙,起身之际,墨歌却突然发现这墙壁有蹊跷。
因为,此时他的手按着的地方竟然是空心的!
墨歌重又放下仓闵,靠近那面墙又敲了敲,果然是空的,里面一定别有洞天。他转头四顾,寻找开启这面墙的机关。扫视一圈,他突然灵光一现,师父以前教过他类似的藏秘之法。
其实,砌这面墙的人根本没有设置开启机关,他从没打算将它打开。因为这面墙本身就是开启机关。如若有人不明就里,一不做二不休砸了这面墙,那么那个隐藏的东西便永远被埋葬了。
如果这机关是师父设的,那么他和这“有间客栈”的背后老板是什么关系?墨歌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先利用这面墙,看看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墨歌慢慢摩挲那面墙,细细感受其中的机关布置方式。未几,他蹙眉看着那面空白的墙,继而闭上眼,修长的手指滑过一处凸起,一处凹陷,一处凸起,一处凹陷……那些凹凸并不明显,只有排除杂念和喧扰,静静地用手指才能感受得到。
阳光打在墨歌肩背上,他睫毛颤动,眉头紧蹙,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良久,他的嘴角忽而扬起一个无声的幅度。他找到了!
墨歌的手迅捷滑过墙面各个部位,似是在潦草作画,毫无规律可言,又似书写狂草,行云流水般顺畅。忽然“砰”的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墨歌欣喜地转身,果然那个与地面粘连,之前一直无法开启的铁箱子现在开了。
“啪啪啪……”突然从门口传来一阵厚实的掌声。
墨歌呆滞着转头一看,是师父回来了。“……师父。”
“墨歌,我教你的你都会了,做得很好。”萧霄笑着,从门口走进来。
“师父,我……”墨歌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
“你要救青离,师父知道。”萧霄拍拍墨歌的肩膀,又走向那铁箱子,“但是,师父也有自己的使命。所以,这个,你不能带走。”
看着萧霄手里紧攥的染血的布帛,墨歌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道:“师父有自己要追求的使命,我也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萧霄看着眼前眼神坚定的男子,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无言地笑了起来。
骄阳当空,炙热的光线从大开的窗子射进来,照在对视着的两人身上,似乎在炙烤着他们不化的固执,消磨着他们坚定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