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玄色折扇，温润的笑颜，明媚的阳光，好美……不，他是无情的，冷眼相对，话语带刺，句句伤人。可为什么，后来又温柔相拥，和颜低语。他是谁？好大的雨，好烦，似乎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些什么“是你害了他，是你……”，好吵好吵。熙攘的闹市，马车缓慢的轱辘声，一切声响渐行渐远，光线暗淡下去，继而一片沉重的黑暗袭来。

梦与我，孰为真假？

次日。

余青离借口不舒服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雨后初晴。“昨晚是不是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嗯。”身边照看她的是仓闵，萧霄和司空修一早便出门办事去了。

“仓闵，你说一个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余青离眼神依旧游离在窗沿的那几滴雨珠上。

“绝无可能。”仓闵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只是认真地回答着。

“那么……他根本就没有死。”说完，余青离兀自叹了一口气，看向仓闵，继续问道：“如果你哥哥死了，你会怎么办？”

“萧霄说我哥并没有死，我相信。”仓闵十分坚定。

“你是相信大叔，还是相信他这一句话？”余青离像是随口提到。

“……只有这一句话。”仓闵默了一会，答道。

“可是，我相信大叔，相信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感觉。”余青离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唇角微微翘起。

“……”仓闵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开口。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感受吗？”余青离并没期待他搭腔，继续说下去，“那时的他很真实很真实，那么的潇洒不羁，正是我最向往的状态。”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坐在桌前的仓闵，“可是现在的他把那些气质全部藏了起来。我觉得很遗憾。”说罢，无奈地抿抿嘴角。

“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仓闵敏锐地问道。

“没什么，有感而发罢了。”余青离耸耸肩。

“他叫我保护你，也是在监视你。”仓闵好意提醒道。

“谢谢，我都知道。”余青离对着仓闵抿出一个轻快的笑。

“不必，我会一五一十汇报给他的。”仓闵咬字坚硬。

“无妨。”余青离笑得平静。渐渐地，她开始大笑起来，有种破罐破摔的冲动和莽撞。

“你大可不必这样，我出去一会你自己冷静一下吧。”说着，仓闵便起身出门，徒留情绪失控的余青离一人。

仓闵一出去，余青离便静了下来。她并没有要表演给谁看，或许只是病急乱投医吧。

何去何从？

想起来一切的她比之前更加茫然无措。

也许，她可以试着站在萧霄的立场上。他无非是想杀了祁英然，在这点上，他和司空修是一致的，又甚至和她自己也是一致的。但是，她不知道，萧霄杀祁英然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之后又会怎么做。至少她现在能确定，他不仅仅是为楚云天报仇。那到底是什么？难道和祁英然从夙峰派那里抢了的宝藏有关，这背后是无尽的权利和财富？萧霄也是为权财迷失的人？

余青离起身下床，走至窗前。尽管骤雨初歇，空气里依旧充斥着燥热的气息，望着热闹祥和人来人往的街道，余青离稍稍有些风雨欲来的不安。

日近黄昏，余青离窝在房内一日未出，也滴水未进。风尘仆仆归来的萧霄知晓后直接上前敲门。

“大叔？”余青离打开门，看见一脸憔悴的萧霄，略有些惊讶。

“丫头有什么烦心事，竟一日未进食？”萧霄急急上前，关切地问道。他的手正要搭上她的肩膀，却被她不经意地避开了。

看着萧霄稍显疑惑的表情，余青离开口道：“大叔先坐下吧。”顺手倒满一杯茶，拿给萧霄。

萧霄一饮而尽，眼神盯着余青离，等待她发话。

余青离也坐了下来，一边为自己倒茶一边笑说道：“大叔不怕茶里有毒吗？”

“丫头何意？”萧霄皱眉，似很不满余青离这种疏离的语气。

余青离抿了一口茶，突然低低地说道：“萧霄，我都想起来了。”

“是谁？”萧霄的惊讶出乎余青离的意料，她以为他昨晚就该知道了。

“是谁并不重要，我终究会想起来的，你当初给我下‘了无痕'的时候便已预知，不是吗？”余青离淡言道。

“只差了那么一步……差了一步。”萧霄自言自语着，看向对面的余青离，“也罢，不过，目前我是不会放了你的。”

“你苦心积虑布置这些，是为了什么？”余青离知道自己问不出答案，继而说道：“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没有让我彻底忘记。说吧，要我做什么。”

“当初，我本就打算借你引蛇出洞。如今，反倒是我打草惊蛇了。”

“……”余青离没有接话，等着他说下去。

“我要引的便是旭宗这一久未出山的门派，而你身体内淳厚的真气便是引子。”

余青离眉头微蹙，不解。

“旭宗和风剑门本属一宗，实力强大足以翻云覆雨。后因江湖纷争，大弟子与二弟子反目成仇，不得已分为两派。封魔剑法被大弟子取走，创立风剑门，而清风心经则归属了旭宗，成其独门心法。封魔剑虽举世无双，却终有克星。”说着，萧霄自然地看着余青离，后者开口：“是清风心经？”

“对，它既是封魔剑法的救星，也是它的克星。只是，清风心经修炼条件相当苛刻，极少有人能练就，大多只达到第一重基本层次。且心经反噬极大，习武之人根本无法接触。是以，风剑门和旭宗各安一方，谁也无法撼动谁。而如今，风剑门早已不在，旭宗也隐蔽于世，江湖却再起纷乱。”

“所以然后呢？”余青离不由挑眉，开始有了谈判的架势。

“而你出现得正是时候，当初本打算借你让祁英然练成封魔剑法，逼出旭宗。谁知那旭宗宗主这个老狐狸甚是奸猾，就是不肯出山。不得已，利用你来引出他们。”萧霄竟然露出一些气愤的神色，颇为好笑。

余青离禁不住笑出声，这谈判立马就不严肃了。看到萧霄有些不悦又或者是羞恼的神情，余青离清了清嗓子，假作一本正经地问道：“为什么利用我就能引得出他们？”

“因为……”萧霄故作玄虚，突然压低声音，“你是他们的圣女，却在我手里，危在旦夕。”

“剩女？不对，圣女！太恶俗了吧。”

“因为你练成了清风心经。上溯旭宗的历史，练到最高重的不出三人。但只要能到第七重皆被尊为圣女，风细细和她母亲都是圣女，但都没能练到最高重。”

“为什么练成的那么少？”

“后天只要有封魔剑法相助便能进步，而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则是靠天生的体质，这个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是不是要练成就必须有到达最高重的封魔剑法相助？”

“这倒未必，当然若有最完满的封魔剑法助练，那必是事半功倍的。”

“那迄今练成封魔剑法的有几人？”

“前碧幽宫宫主顾厉剑和现凤翎山庄庄主祁英然。”

“为何这么少？还有，顾厉剑为什么能练封魔剑法，他是风剑门弟子吗？”

“因为封魔剑法创始人自己还未练成便得疯癫一剑自刎而死，从此封魔剑法和封魔剑被视为不祥之物，仅供于禁地之中，弟子不得修炼，是以人数如此之少。至于顾厉剑……我也不甚清楚。”

谈到顾厉剑时，萧霄言辞间有些闪烁不定，余青离暗记于心，继续问道：“既然封魔剑法都没人练成，那旭宗不就可以不忌惮风剑门，直接归并之吗？”

“丫头啊，光用蛮力去想是不行的，况且你自己也练成了清风心经，你觉得自己有多大杀伤力？”

“我……我只是不会用那股力量罢了。”

“是啊，不会用，所以也只能徒有其表，那你还觉得旭宗能灭了风剑门吗？”

“可是我不会用，不代表她们都不会用啊。”

“会不会与能不能，不能混为一谈。要使用这般强大的力量必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没人能承受，那么也就没有愿意去使用。”

“什么代价？”余青离怀疑，那个司空修为什么会那样说。

“丫头，我今天告诉你的已经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