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相拥许久，祁书白趁余青离不备悄悄点了她的睡穴。他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平在床上，温柔地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手指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轮廓，将她清丽的容颜深深刻在脑海里。她的笑靥，她的冷情，她的温顺，她的决绝，她的一切，在他记忆里重回一遍。终了，祁书白低头，看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发，微微一笑，在她唇上留下最后的温存。“青离，原谅我的自私。”祁书白起身，一缕墨发划过余青离的脸颊。

余青离这一晚睡得无比踏实，醒来已是大中午，可是一睁眼却发现祁书白并不在身边。她急忙起身，正要出门寻找，恰巧看见桌上放着一张便笺，上书：“青离，珍重。”那几个字如她在拂了楼见到那般大气洒脱，这确是他的亲笔。

珍重？这是……离别？

他去了哪里？

余青离匆匆忙忙下楼，却听见全客栈都在疯传“凤翎山庄少庄主已死”的消息。

不可能，自己昨天明明已经将他救出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去送死？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余青离却已无闲时取伞，直接冲入雨幕，直奔凤翎山庄。

大雨冲刷着地上的污秽，却激起更多的尘埃。

山庄外一片静寂，余青离直接冲进去找祁子瑜，却一丫环被拦在院子里，“小姐悲伤过度，如今卧病在床，姑娘不要再往前了。”

“悲伤过度？子瑜她怎么了？”余青离控制不住得吼了出来。

那个丫坏似乎被吓住，哆哆嗦嗦的，嚅嗫着：“少庄主……少庄主他……”

“他……怎么了？”余青离矛盾着，不知自己到底想不想知道。

“书儿他，因病情严重于昨晚过世了。”

背后传来声音，余青离回头一看，几近愤怒：“你还是他父亲吗？”

祁英然完全不介意，只是看了那丫环一眼，丫环自行退了下去。“是你害了他，而不是我。”

“什么意思？”

“你练就了清风心经，为何不医治他？”

“我……”

“上个月他的性命便已近极限，再不医治必死无疑，本来你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谁知你自私至此。”

“是我……害了他？”余青离只觉心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疼到无法呼吸，以致她忘了质问祁英然明显的动机和阴谋。

从凤翎山庄出来，余青离颓丧地游离在街头，任沉重的雨滴敲打自己的面颊，敲打自己的心。

祁书白，我竟然说你是祸害，现在到头来却是我害了你。你在哪里，你在看着我吗，你是在笑还是依旧那副淡淡的神情？

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你？为什么要我背负你的性命？为什么把痛苦留给我，然后你自己潇洒地离开？你是何其残忍啊。你就这么自作主张到不留机会给我挣扎，你不打算得到我的原谅吗？

书白，书白，书白……

可是，我就是不愿相信你就这么死了，我要见你。

“青离，你在干什么？”墨歌气冲冲地拉起跌坐在地的余青离。

“走开，我要去凤翎山庄，我要找他，我要找他，我……”

墨歌将她禁锢在怀中，任她乱打乱踹，硬是将她送回了房间。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湿漉漉的怎么办呐？”看着倒在床上的余青离，墨歌头疼着该怎么帮她换衣服。

“公子，交给我吧。”这时一个粉面少女入了屋内。

“你是？”

“我是碧琼，公子不记得了吗？”

“好，你帮她换一换吧，我先出去。”

“是，公子。”

碧琼心疼地看着昏睡在床仍不住呓语的余青离，“小姐……”

“唔……”余青离似是感到在自己身边有人，无知觉地嘤咛了声。

“小姐，”碧琼凑近余青离，“你要什么？”

“书白……”

碧琼一边为她换衣，一边叹息，“何苦这么折磨自己呢？”

余青离迷迷糊糊嘟哝几声后，便沉沉地昏睡过去了。

“公子，小姐已经入睡，你可以放心了。”碧琼打开房门对守在门外的墨歌说道。

“我进去看看她。”说着，墨歌便要进屋。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碧琼突然拦住了他。

“呃……”惊讶于碧琼一反形象的老成，墨歌回道，“可以。”

碧琼轻轻阖上门，随墨歌来到隔壁房间。

“墨公子，主人让我来传几句话。”

“请讲。”

“祁英然已练就封魔剑法，世间罕见敌手。”

“我已经知道了。”

“因此，你若要退出，主人毫无异议。”

“他是瞧不起我？”

“你若要如此想也可以。你们的计划而今可算功亏一篑，即使继续取得祁英然反对者的支持也无甚作为，想你师父也该放弃了。”

他们竟如此清楚?墨歌有些诧异。

“主人无所不知。”似是看出墨歌的惊讶，碧琼解释道。

“哼，没有人能无所不知。他又为何找我合作？”

“正是因为无所不知，才需要掩人耳目。”

“他和我合作只是障眼法?”

“是耶非耶？全在你一念之间。”

“莫非你们碧幽宫已有万全之策杀了祁英然？”

“墨公子，话尽于此，如何选择随你。除此之外，无可奉告。”说罢，碧琼便转身离开。

竟如此被人看轻？碧琼走后，墨歌独自在房内自嘲，白云斩何时这么窝囊了？碧幽宫又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第二日一大早，余青离醒了过来，正想起床，却觉头疼欲裂，浑身无力。

“小姐，你终于醒了，已经两天两夜了。”碧琼起身扶起余青离，让她靠坐在床上。

“碧琼？你怎么会在这？”余青离的嗓子变得粗粗哑哑的，说起话来喉咙有些发疼。

“小姐，先快把药喝了润润喉。”说着便从旁边桌上端来一碗药。

余青离乖乖将苦涩的药汁喝完，不禁皱起眉头，碧琼笑着拿出蜜饯，“给。”

“碧琼想得真周到。”余青离将甜甜的蜜饯放入嘴中，蜜蜜的甜味驱散了那丝丝入骨的苦涩，却又让她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小姐，不要再伤心了，祁公子必定不希望你这样，而且碧琼也会难过的。”看着余青离愁云惨淡的脸庞，碧琼低低地说道。

“碧琼？”余青离疑惑，碧琼为何知晓这事，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碧琼像是知道余青离要问什么，直接开口解释道：“是主人派我来找墨公子的，他都告诉碧琼了。”

“那，墨歌呢？”

“墨公子出去为小姐买药了。”

余青离没有再问，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云卷云舒，那份慵懒闲适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得起的。即便如此，她庆幸自己没有太多机会接触祁书白，从而也并非爱得那般无法自拔。毕竟，相处太短，太短。

只是，余青离也不会去想，自己为何会爱上这个没有太多交集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