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到了马车上,车上依旧是三个人。而之前那个自称“圣手一刀”的萧霄据说在客栈住了一晚第二天便离开了,也没和他们打声招呼。
“对了,昨天还没来得及问,圣手一刀有名吗,干什么的?”余青离对江湖事很是好奇。
“‘圣手一刀’可是前云斩刀主人的称号,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想必是窃取大侠美誉,行白日梦之实。”祁子瑜好笑地回答道。“对了,昨天你和我哥谈了些什么啊?”
“啊,没什么啊,就交代我一些侍从应该做的事。”余青离讪笑着答道,昨晚绝对是入魔之日,昏了脑袋了。
祁书白则卧在一侧假寐,不言不语。
“哎呀,无趣无趣。”祁子瑜看是问不出什么了,昨晚自己怕被哥哥发现没敢靠太近,都没听清楚,现在只有发牢骚了。
马车载着这三个各怀心事的人向前行着,车轮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轱辘轱辘的,安静平稳的声响总是能催人入眠。余青离昨夜吹了一晚的冷风,因为失眠了,顺便练习了师父教的招式,感觉快要累到透支了。如今正好补个觉休养生息。
翼都的方向是在东面,接下来的路没有市镇客栈,之前在天应镇筹备足了干粮和一些必备物品,要在荒郊山路度过两天应该不在话下。
本以为所有的准备已是万无一失了,却忘了走山路必遇山贼强盗这一铁一般的规律。这不,马车周围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匪类。
“公子,遇到山贼了。”驾车的中年男子轻声对着车内之人汇报。这个车夫是祁书白他们一开始就雇佣的,一直跟在身边,很少出过声,而这一出声却非常有存在感。余青离竟有些兴奋难耐,恨不得冲出去和山贼们好好叙叙,不知道是不是会有“此路是我开”之类的经典对白开头呢?
“莫慌,与之交涉,给些银两便过去吧。”祁书白淡淡的说道。
“这怎么行,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你这样是助纣为虐。”余青离自然不肯了,这做法太不江湖了,简直就是过于胆小谨慎的商人一流。
“哦,那你有何法子,且不说你会不会武功,更何况,你知道山贼带来了多少人,车轮战照样能把一个一流武者打败。”
“可是……”余青离还想说些什么,却也发现自己词穷理屈。只是她深深觉得这种做法太世故太圆滑,她是个浪漫主义者,而祁书白恰恰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余青离默默地坐了下来。
车夫按照祁书白的吩咐去和山贼协商了。然而没料到的是,来的是帮没有规矩没有纪律的山贼,他们只管兴致所至只懂武力解决,两句不和,便抡起武器打打杀杀。
“啊!”一声痛苦的嘶叫响彻天空,也足足地震到了马车里的三人,继而一句微弱的呼喊“公子快走!”被山贼们的吵嚷声盖去。
余青离听到那句痛呼,心蓦地震颤了一下。他,死了?脑海里慢慢充斥着这个结论,余青离只剩下不知所措。
“车里的人,乖乖把所有钱财交出来,否则等着受死吧,啊哈哈哈!”匪首对着马车大声说道。
“你们呆在这里,千万小心。”祁书白说完这句话便起身打算下车去。
“可是……那,你也要小心。”余青离很自责,自己太天真了,现实总是狠狠拍打着理想。按照理想,浪漫的场景应该是一群无脑山贼被轻而易举糊弄过去了,而现在赤裸裸的现实摆在面前,几分钟前还对着自己说话的活人转而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首,穿越以来心里时不时紧绷着的弦快要断了。她为自己之前的心理感到可耻。余青离深深地觉得自己是罪人,她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她的神经太过敏感,也因此变得脆弱。
“小离,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祁子瑜看到余青离哭得有些不对劲,不禁紧张起来。
余青离只觉得很冷很冷,心一抽一抽的,难以呼吸。她缩成一团,牢牢抱住自己的膝盖,握紧手掌,让指甲狠狠刺入肉中,这样才能缓解那种沉重和悲痛。转而又想到自己竟然还想着为自己减轻痛苦,她更恨自己,狠狠咬住嘴唇,直到品尝到浓浓的铁锈味才感到麻木。
“小离,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小离。”祁子瑜不知该如何是好,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赶紧叫道:“哥,你快进来,小离她……”
余青离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而自己早已脱力无法反抗,模模糊糊听到几句话,却听不清。她很诧异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偏激极端,然而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地一片黑暗笼罩过来。
祁书白进入马车内,看见自我折磨的余青离,心里竟有一丝愤怒。然而他却没时间去深究这怒气从何而来。他从祁子瑜怀中接过余青离,并对子瑜说道:“将马车驾到安全的地方。”
待祁子瑜出去,祁书白将余青离平放着,然而马车空间有限,只能让她的背抵着自己的胸膛,稳住她的身子。然后,祁书白拿出马车内自备的医药箱,细细地为她检查和包扎手上的伤口。完成后,又看到她咬破的唇,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脸,这才发现她竟发烧了。
祁书白抽身,将她放靠在马车壁上,自己则在一旁调药。完后,想将药喂入她口中,不料她竟皱眉不肯喝。祁书白无奈一笑,想是怕这药的苦。可是现下也容不得她胡闹,祁书白将药灌入自己口中,俯下身凑近余青离,硬是把药哺入了她口中。
一口又一口,祁书白不仅感到满口汤药的苦涩,更有余青离咬破的嘴唇渗出的血的味道。但这两种难受的味道却被另一种更难言喻的感觉所迷惑甚至替代。
柔和的白月光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洒在车内的两人身上,如此和谐而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