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徐风,点燃万家灯火。
余青离现在正站在祁书白房门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
“进来。”祁书白仿佛知道她就在外面,兀自打开门请她进去。
“坐。”余青离听话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凳子上,就那样无声地望着祁书白。
“喝茶。”祁书白不理会她的目光,娴熟而优雅地提起砂壶,略略一摇,倾满一泓淡香,将茶杯端至她面前。
“你怎么这么奇怪。”余青离心里觉得奇怪,嘴上也不禁说了出来。
祁书白略一抿唇,浅笑相对。那一笑风华万千,看得余青离有些晃眼,这貌似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真心的笑,如此纯真无暇。然而这笑却也只如昙花一现,消散之快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说我奇怪,不如说你。”祁书白不急不缓地说道。
“我有什么奇怪的?”余青离不明所以。
“你明明有内力当时却毫无作为。”祁书白说完这话便盯住余青离的眼睛。
“内力是师父传给我的,我还不会用。”余青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况且也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师承何处?你从哪里来?”
“我叫他师父,只是他从没应过,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至于我从哪里来,”余青离故意停顿,睇了祁书白一眼,故作高深莫测,幽幽缓缓地说道,“自然是从来处来。”一说完,余青离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不要含糊其辞。你瞒不了的。”祁书白丝毫不为所动。
“既然你说瞒不了,那你必是知道了,还问我干嘛?”余青离略觉无趣,随口敷衍。
祁书白没有再说话,他慢慢走到余青离面前,弯下腰与之平视,微凉的手指划过余青离的发鬓,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你一副不知世事的样子”,温热的呼吸拂过余青离的脸颊,明亮的黑眸看着她,红唇微微蠕动,“却又深谙其道?”
余青离被这突如其来的柔情吓到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还有这种妖孽气质,一时说不出话。
祁书白收回手掌,缓缓站起来,看着余青离低语道,“又为何对我如此防备?”
“你你……你问的太多了吧,我都没问你的来历。”余青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祁书白没有理她,兀自坐到余青离对面,转向另一个话题。
“要伺候我,很简单”,祁书白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每月初为我熬副药即可。”
放下茶杯,他看着余青离正要开口又接着道:“况且我们未必能呆在一起那么久,今日是廿五,我们离翼都还有三日路程,想来你也不一定能呆到月初了。”祁书白说得很慢很慢,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余青离说晕。
“你看起来挺健康的呀,怎么会有病呢?”余青离不知不觉也被带着走了。
“正如我一直在笑,你却不觉得我可以亲近。”祁书白微微抿唇,站起身望向窗外千灯倾尽月明。
“我……”余青离想着,他今天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了。
“也罢。或许到了翼都后我们便不会再有交集了。”祁书白依旧站在窗前,仿佛窗外有什么美丽的景色吸引着他,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余青离觉得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重,尴尬地开口说:“我不是觉得你可怕,而是我很疲惫很茫然,你知道吗,那种状态之下是没有精力去和复杂的人事打交道的,所以我想对你避而远之也是情有可原。”
祁书白转身睇着余青离,停顿了一会,说道:“我于你而言,是祸患?”
“如果深交,那就会是。”余青离毫不讳言,她觉得干脆一股脑说出来,他们之间那种诡异的气氛,她受不住了。
祁书白静静地看着余青离,半晌,开口道:“你果真天真。”
“什么?”
“希望你能一直安然无恙地保有这份天真。”
和师父说的一样,余青离知道自己的致命弱点,她太怯懦,害怕面对一切阴暗残忍。然而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血淋淋的强者信条。在这个诡谲江湖,这样的自己必定无法生存么?
“那你呢,你的天真去哪了?”余青离狡黠一笑。
祁书白有些莫名。
“祁书白,不得已戴面具,那是不幸,但若是摘不下来,那便是可悲了。”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是不是意味着,你把我当朋友了。”
“是。”余青离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调皮地冲祁书白眨了眨眼。
趁着祁书白怔住时,余青离一下跑了出去,心想着,终于扳回了一局。
余青离跑回房坐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和祁书白的关系好像有了微妙的变化。而另一边祁书白手执折扇站在窗前,望着一片火树银花,抿出了一个轻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