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鲜花和牛粪
第十三章 鲜花和牛粪

等到息事宁人后,杂院里除了寒风搜刮电线的声音,再无其他,杨乐看着地上被摔得粉碎的观音,心想母亲回来追求起这件事的话,那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聂琛明白杨乐在想什么,她母亲的暴脾气,他是知道的,想了想,将怀中的杨乐放下,动了动已经麻木的手和胳膊,捡起地上的碎片,比划了一阵子,在自己右手的指尖和手背划了两道,又找来一块干净的布子,将碎片包了进去。

“一会你妈问起来,你啥也别说。”聂琛捂着流血的右手,对杨乐说。

杨乐看着那扎眼的鲜血,呆呆地点了点头。聂琛用杨乐家药箱里的纱布简单地包了伤口,又跑到屋外,撇下房檐边上留下的冰柱,包裹在毛巾里,对双眼红肿的杨乐说:“用这个冰一冰,眼睛就不会那么肿了。”

杨乐不说话,聂琛便当作杨乐同意了自己的做法,将刺骨的冰块轻轻地挨了一下杨乐的眼睑,问:“凉吗?”杨乐摇了摇头,聂琛长出了一口气,他抓着冰块的手都已经通红了,杨乐怎么可能不凉?从小到大,他都没见过几次杨乐任性的样子,更不用说别人了,或许这就是天性吧。

幸亏他忘了拿书,临时赶了回来,否则……就算杨乐奋力抵抗,也是无济于事的吧。聂琛被冰的通红的手,杨乐并没有注意,她只看着聂琛右手纱布上的血迹一点点渗出,就像聂琛母亲离开那天,母亲割破了手一样,只不过一个是有心,一个是无意罢了。

果然,母亲回来后,看着布子里包裹的碎片,便开始大发雷霆:“杨乐!这怎么回事?你没长眼吗?好好请来的观音,就让你弄成这样!”杨乐看着面色略带狰狞的母亲,心里莫名的委屈。

她好想扑倒在母亲的怀中,痛哭一场,控诉母亲冤枉了她,告诉母亲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母亲自己的担心受怕,想着想着,泪水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聂琛母亲见状并没有收敛自己的怒火,反而变本加厉:“哭什么哭,就让你自己在家待了一下午,就把观音摔了,能指你点啥?”边说,边伸手挥向杨乐。

杨乐缩成一团,躲避着母亲即将到来的一巴掌,那些想要倾诉的委屈,也随同杨乐的抽泣,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聂琛的声音让杨乐睁开了因害怕而紧闭的双眼:“阿姨,您别打乐乐,这事都怪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桌子,还划伤了手,和乐乐无关。”

杨乐母亲眉头紧皱着,看了眼聂琛手上沾着血迹的纱布,从口袋里掏了些钱递给聂琛,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你拿着,去诊所把伤口处理了。”

聂琛没有伸手接钱,而是看了眼还在抽抽嗒嗒的杨乐,说了句:“我没事。”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家,杨乐母亲见聂琛这般态度,也就没再搭理他,洗了毛巾,递给杨乐,转身收拾起刚买的一些零零碎碎。

杨乐接过母亲手中的毛巾,擦了把脸,缩在椅子上,翻开作业,却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聂琛父亲被迫替聂琛向补习班请了假,聂琛几乎每天都陪着杨乐一起写作业,平静的日子过了很久。

从那以后,顾宸轩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杨乐,杨乐更是有意躲着顾宸轩,后来,听其他小伙伴说,那个寒假,顾宸轩跟着父母,一起去姥姥家过冬了,可顾宸轩最烦去姥姥家了。刘锦鹏再没和聂琛说过话,聂琛更不愿多看刘锦鹏一眼,唯独刘锦溪,还一直叫着“聂琛哥……”

聂琛虽承认了自己行为的错误,却从来没有制止自己,他就像染上了毒瘾,时不时的想对杨乐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时可能只是耳斯鬓磨,有时也可能肆无忌惮地用双手掠过杨乐的每一寸皮肤,偶尔控制不住,还会留下几处清清浅浅地痕迹。

这般折磨,虽不致命,却让杨乐深陷不安,她害怕,如果有一天,母亲像自己那样,无意间撞见了她和聂琛在做这种奇奇怪怪的事,后果会是什么。

可巧的是,母亲从来没有发现过,父亲每天早出晚归,就更不用说了。

又过了很久,迎春花只留那绿油油的叶子在阳光下肆意生长着。杂院里,准确地说,应该是房东家,突然出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那女孩和刘锦鹏年龄相仿,白皙的皮肤,瘦弱的身材,一根马尾扎在脑后,额前几根稀疏的刘海下一双眼睛忽闪着,很是好看。说起话来就像那微风,轻轻地飘过聆听者的耳畔。

据说,那是刘锦鹏的女朋友,刘锦溪也很有眼色地以“嫂子”来称呼那个女孩。可杨乐觉得,相比刘锦鹏,那鼠目般的小眼,肿如香肠的双唇,还有那长大饼脸中央的牛头鼻和鼻子下几根弯曲的小胡子,再配上那雷鸣般的说话声,校园时期的恋爱,当真是有鲜花和牛粪的搭配啊。

每次那个姑娘的到来,都会让刘锦溪兴奋一阵,兴奋过后,就很识趣的出了杂院,不知去向了。以往刘锦溪没事做的时候都会找杨乐,正因为这样,杨乐好奇,刘锦溪到底去了那里,为什么不去找她?

房后的菜地里,刘锦溪坐在灌浇菜地的水渠源头处,那里的水很清澈,一眼可以看到光滑的池底,刘锦溪坐在池边,双手浸在水池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刘锦溪俯下身,将脸埋在水池中,埋了很久,直到杨乐都觉得快要窒息时,刘锦溪终于抬起了头,她用前胸的衣服把脸擦干,继而,吸鼻子的声音暴露了她此时的心绪有多么糟糕。

杨乐只跟踪偷窥到这里便扭头回家了。可回到杂院,却发现远门紧闭,杨乐从小门伸手摸索着,两下子就打开了门,进了杂院,房东家,那个姑娘刚刚把短袖套在身上,刘锦鹏挺直着腰背坐在一旁,一口接着一口的喘着气。那是杨乐第一次见刘锦鹏坐的那般笔直。

房间里的人并没有看杨乐一眼,可能觉得她是个小孩子,并不在意,可杨乐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她在想,刘锦溪以后还会遭受那些不堪入目的待遇吗?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因为在那不久后,房东家,就很少有人回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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