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刘锦溪的命
第七章 刘锦溪的命

杨乐七岁那年的八月十五,整整一天,镇子里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母亲拌着浓香的饺子馅,面团已经揉好,上面还盖着锅盖,一方面团干裂,杨乐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忙碌,希望能帮上什么忙,可母亲却嫌她碍事,打发她到外面玩,杨乐自然不会拒绝。

正打算去找顾宸轩,路过房东家时,却看到房东家的餐桌上,正摆着一个脸盆大的蛋糕,刘锦溪的头上带着纸质的生日帽,杨乐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刘锦溪的生日啊!

作为她的小伙伴,杨乐觉得她应该表示祝贺,想来想去,杨乐决定亲自动手,可惜当时的杨乐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可她还是觉得,自己用心的东西,刘锦溪一定会喜欢,于是一根牙签,一小块白纸做成的小国旗诞生了。

杨乐找来刘锦溪,掏出藏在背后的小国旗,抿了抿嘴,说:“嗯……那个,这是我亲手做的,祝你生日快乐!”

刘锦溪接过杨乐手中的小国旗,说了声谢谢,便扭头进了屋,顺手将小国旗放在了窗台上,没再看一眼。

杨乐趴在窗户上,看着躺在玻璃另一边的小国旗,心中有些失落,自己的心意就这样被别人冷落了呢。可抬头看着屋里举杯和家人庆贺的刘锦溪,那灿烂的笑容,想必是发自内心的吧,相比那个大蛋糕,她的礼物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也难怪刘锦溪冷落。

在房东夫妇和刘锦鹏的生日歌中,刘锦溪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看着刘锦溪脸上自始自终的笑容,杨乐心中的失落,也随着那微弱的烛光消失不见,只要刘锦溪开心,自己的礼物有没有被珍视,都已经不重要了。

儿时的八月十五,气氛不差于过年,容得下杨乐盘腿而坐的大盘里,摆放着各种应季的新鲜水果,还有油渍渍的大月饼,月饼上点缀着冰糖、瓜子仁、芝麻,像极了星空中斑斑点点的明月。这大盘,就摆放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正对着月亮,以供月亮里的嫦娥食用。

可杨乐仰头观察了半天,直到脖颈发酸,都没有看出来月亮上的斑斑点点哪里有像嫦娥月兔的地方。不过这都无所谓,只要有好吃的,有烟火看,不管什么节日,杨乐都喜欢。

炮竹声掩盖了电视机里晚会的声音,半个面板的饺子入了锅,沸腾的一锅水顿时安静了下来,热好的胡麻油炝在放好调味料的豆芽粉条上,“呲”得一声,炝锅的香味飘散在整个杂院里,融进了各家各户的饭香里。

杨乐早已饥肠辘辘,可父亲还没有下班回家,杨乐只得吃几个饺子先垫垫胃,再等父亲回来过节。

可身为厨师的父亲,越是到了节日,便越忙碌,杨乐强撑着像粘了胶水一样的眼皮,陪着专心看晚会的母亲耐心等待着。父亲终于推门而入,而屋外的炮竹声,已经拉下帷幕,中秋节也只剩一个小时就要结束了

母亲重新煮了饺子,将刚出炉的菜端上桌,父亲拿出放在电视柜里的小酒,给自己到上一小樽,拉着还在抱怨父亲回来太晚的母亲坐下,杨乐重振精神,在和父母的说笑声中胃口大开,最后的一个小时里,杨乐家的中秋节才刚刚开始。

饭后,还不忘把供过月亮的水果端回来,洗掉上面的炮灰,重新上桌,这样的水果,便有了不同的意义,一家团圆美满,吃吃喝喝的一晚,摞在锅里的碗盘,窗外偶然一响的炮声,中秋节,也随着杨乐家熄灭的钨丝灯,而彻底结束。

幸福是短暂的,伤痛留给人的阴影是终身的,刘锦溪那天的生日,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风和日丽。没过几天,便又出事了。

那天周末,杨乐还在睡梦中,就有人敲门,母亲披着外套开了门,竟是房东阿姨,微胖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再配上一双丹凤眼,贵妇的气质十足十的体现在了房东阿姨的身上,此时的她眉头紧锁,和平时一样慢悠悠地对杨乐问道:“乐乐,你看到锦溪了吗?”

“没有。”杨乐摇了摇头。

“那孩子,不知道去哪了,今一大早就没看见她人,这都快九点了,也不见她回来。”

母亲让房东阿姨进屋坐下:“好好找找,说不定就是出去玩了,估计也没啥事,她都那么大了。”

房东阿姨满面愁容,站起身走了。而刘锦溪,直到夜幕降临都没有消息,房东阿姨情急之下报了警,两三个穿着治安制服的人进了杂院,询问着刘锦溪的基本情况,房东叔叔沉着脸站在一旁,只有房东阿姨一人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最后还祈求治安无论如何都要帮忙找到人。

而在他们的谈话中,杨乐听到房东家少了一千元的现金,房东阿姨也几乎没有犹豫的说这钱估计是刘锦溪拿的。而坐在一旁看电视的刘锦鹏听到这话,看了房东阿姨一眼,并没有做声。

第二天清早,房东阿姨的说话声让杨乐惊醒,阿姨说:“你去哪了?不知道大人担心吗?”知道刘锦溪已经回了家,杨乐也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房东叔叔地怒吼声:“供你吃喝,供你读书!结果你都干了啥?偷着家里的钱离家出走?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个白眼狼!”

话音刚落,皮鞭抽打肉体的声音回响在杂院里,杨乐想走近房东家的脚步也顿在了原地,从她这里,刚好能看到房东家一半的情景,刘锦溪跪在地上,房东叔叔手里拿着皮带,怒目圆睁地看着面前的刘锦溪。

眼看着又一鞭将要落在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锦溪身上,杨乐的眼前突然一暗,身子被带了回去,杨乐扭头一看,竟是聂琛,那时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在杨乐眼中,聂琛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哥哥。

“别看了,回家吧。”聂琛说道。

“锦溪被打的那么疼,我们能不能和叔叔说说,让他别打了。”杨乐仰头看向聂琛。

聂琛叹了口气,拉着杨乐回了自己家,蹲在杨乐面前,说:“我们拦不了的,那是别人的家事,也是锦溪的命,乐乐,你只要别想她一样,偷家里的钱,还随便往外跑就好。”

“哦,我知道了。”杨乐点了点头,她好像明白了,所谓的命,就是指刘锦溪是领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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