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信望着远方，身体某个角落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而那日莹玉去找自己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个覆手就有千般变化的姑娘叫莹玉，自称是疯丫头的朋友。

刚开始风间羽很是害怕，可是没过多久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毕竟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自己以前没有见过的，并不代表就不存在。

可是那个叫莹玉说的话却让风间羽很是不悦。

她要风间羽和云杳保持距离。

他风间羽何时对那疯丫头亲密过，又何来的保持距离之说？

莹玉笑了笑，风间羽在这种事情上却没能骗过她，提起云杳他眼里如天光流转，若是喜欢，眼神是哄不了人的。

莹玉说，云杳同我都是桃山修炼的妖精，同辈中她修为最高，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脱离这俗世，得道成仙。

风间羽皱着眉头，那疯丫头竟也想成仙？成仙有什么好，想想那清心寡欲的日子，那可得把人逼疯吗？

莹玉定定地看向风间羽：“你如今是她成仙的最大阻碍，所以我必须带她走，不能放她留你在身边。”

风间羽冷冷地看着莹玉：“你要她走？我若不答应呢？”

“我会杀了你。”杀气顿显，整个屋子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风间羽忽然笑得温柔，他自信道：“可是疯丫头不会跟你走的。”

他了解她的脾气秉性，她决定的事儿是不会改变的，莹玉应该也知道，她这么做只会适得其反。

莹玉点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风间羽没有应声。

纵然你待云杳是真心的，但那又如何？凡人的寿命不过百年，稍纵即逝的温情后，留给云杳的不过是无尽的痛苦。你真的要看着云杳陷入这痛苦里吗？

莹玉一字一句地说着，字字句句都深深地砸在了风间羽的心里，成了无法愈合的伤。

莹玉叹气，人妖终究殊途，既然明知结果如何，倒不如挥剑斩情丝，趁你们都还陷得不深。

风间羽苦笑，你又如何知道我陷得不深呢？对云杳感情如何，他自己最清楚。

疯丫头，你可真会折磨我。风间羽呢喃着，他脸上近乎扭曲的痛苦表情，让莹玉有些不忍。

可是这世上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好人，坏人总归也是要有人来做的。

风间羽走到窗口，望着西院刚刚起死回生的合欢树，心里十分挣扎。

最后，他说：“我答应你。”

所以，就有了当年西院的那一场戏。

其实风间选择让云杳离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自打出生就患有疾病，大夫说他这一生都无法育有子嗣。

这是由于他在娘胎里，娘亲被喂了太多堕胎药的缘故，他并不知情，其实在那种情形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了。

他不想成为困住云杳的牢，若是可以，他愿意成就云杳。

那日在西院，风间羽醉倒在合欢树下，他醉眼朦胧地笑着：“疯丫头，你看，我还是骗过了你，骗过了所有人。”

可是我骗不了自己。

云杳离开后，风间羽开始没日没夜的处理虞归城的政务，城主的位置对他来说不像是享受，更像是惩罚。

十年，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成了虞归城百姓里的好城主，人们忘记了花花公子风间羽，只记得虞归城城主风间羽。

原本以后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可是在第十一年开春，风间羽却突然卸下了城主之位，将虞归城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堂弟。

那日薄暮昏昏，虞归城新任的城主站在城墙上目送着风间羽离去的背影，竟觉得他的身影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身旁的副城主有些不舍道：“真不明白，城主他是为了什么，居然能狠心舍下我们这帮跟了他十余年的兄弟。”

“罢了，由他去吧。前半生他为了这虞归城而活，后半生让他为自己活一回吧。”

风间羽一路打听，最后他来到了普渡寺，成了寺中的俗家弟子，只因那寺庙离桃山最近，离他心心念念的人最近。

他给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叫褚信。

风间羽已经随着他的深情同岁月一起葬在了虞归城，留下的也只剩这副躯壳了。

而褚信余生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这寺庙里，守着桃山，守着云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