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待在普渡寺里养伤，这一待就是大半个月，再严重的伤也该有所好转了。这云杳终究是女子，长久住在寺里多有不便。

但是云杳却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脸皮之厚，当真是空前绝后。无奈寺里的僧人都不好开这个口，只好将褚信推了出去。

用他师兄的话就是：师弟，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云杳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惬意地晒着太阳，忽然有影子覆了上来，云杳伸出手遮着眼帘，脸上笑意分明。

“姑娘，你的伤可好些了？”

云杳答非所问：“是云杳。”

面对眼前女子的倔强，褚信认命地叹气：“云杳施主，你的伤可好些了？”

得，又从云杳变成云杳施主了。

云杳直起身子，眼睛眯成一条缝：“看来你今日是来赶我走的。”

褚信不会撒谎，欲言又止的神态，云杳便知他心中所想。这呆子，整个就是一根筋！

褚信仍是最初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偏生是云杳最讨厌的模样，道貌岸然，与那人如出一辙。

褚信发现云杳的眼里忽然生了变化，气息不稳，还隐隐带了一丝杀气。

“云杳施主。”褚信叫了很多遍，云杳才回过神来。

云杳站起来，抬头看向褚信，眼里一片寂然。她声音喑哑道：“褚信，我只问你一次，你去过虞归城吗？”

褚信身形一僵，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而后便恢复了从前的风轻云淡：“不曾去过。”

云杳一连说了三个好，然后毫不犹豫朝大门走去，最后她说：“我曾在虞归城见过一个人，和你很像。”

她声音很轻，如青烟袅袅，却又坚韧如水草固执地缠着过路的竹篙，将过去牢牢地困住，也困住了自己。

褚信立在原地多时，如老僧入定一般，虞归城吗？

去没去过，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因为，他是褚信。

云杳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修炼的洞府，她的邻居柳树妖用枝条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安慰道：“杳杳，你还没有放弃吗？”

云杳耷拉着脑袋，不肯说话，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

那柳树妖见她这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劝她：“杳杳，那个人不是他，回来山里好生修炼吧。”

听见这话云杳才有了些反应，她用力地摇头，不死心地说：“柳柳，我确定褚信就当年的那个人。”

那个人，多年来云杳都用这个三个字来代替他的名字，她不愿意再提及过往，怕再伤心一次。

那个人，叫风间羽。

虞归城的少城主。

那时云杳修成人形刚满两百年，她就受了狐狸精的蛊惑随她一同去了人间。

而她们去的地方叫青楼。

很久以后，云杳才知道青楼不过是凡间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烟花之地。

狐狸精天性顽劣，居然扔下了云杳自己一个人走了。她想，反正云杳是有两百年道行的妖，总不至于被区区的凡人欺负吧。

但她根本没有想到，青楼早就布了法阵，云杳在此处灵力受限，根本施展不了。

所以最后云杳被绑成了粽子，脸上戴着面纱，身着一袭白衣，站在台上任人待价而沽。

她身上干净的气息，出淤泥不染的雅致，像是遗落凡尘的仙子，引得众人竟相出价，最后竟炒到了一千两金子。

云杳虽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是也能明白这其中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心中早就将那狐狸精剐了千遍万回了。

云杳正在心里暗骂着呢，楼上忽然有人说了一句：“我出十万两金子，将这位姑娘包下了。”

众人纷纷抬头寻声望去，接着一片唏嘘哗然，说话的正是虞归城的少城主——风间羽。

在虞归城里他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败家的本事实在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