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麟羲感觉沉沉的睡意源源不断地朝他袭来,他对周围的感觉正在消失,大脑混沌一片。
恍惚中,麟羲感觉自己好像在漆黑的夜晚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的荒原上,到处都是茫茫冰雪,阴暗、冰冷,看不见可以走出去的路,凛冽的寒风好像要把他的灵魂都吹走一样。
突然,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麟羲反复地告诫自己:“不能睡,一定要走出去,一定不能睡。”
对,一定要坚持到底!麟羲晃了晃脑袋,大脑感觉到一阵钝痛,沉重无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麟羲艰难地皱了一下眉头,四周还是一片黑暗,空气有些冰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丝寒意顺着鼻腔被吸进体内,热气又从嘴里呼出来。
麟羲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费钟要把自己绑在石柱上,如果可以活动活动的话,他或许可以人为地制造一些疼痛的感觉,这样一定可以减轻一些困意。可是现在,一动也不能动,正好满足了睡眠的要求。
麟羲抬起头,头顶上也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麟羲心想:“不是说每隔半个时辰冰片就会融化一点吗,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突然又想起了进来之前费钟给他说的一句话:“在黑暗中,人们往往会失去对时间的感觉,黑暗会告诉你,这个世上本来是没有时间的。”
麟羲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说,我坚持了这么久,实际上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其实人处在黑暗中的时候就是这样,时间对你来说,已经变得跟不存在一样,因为你已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中被孤立起来了。
而就算在平时的生活中,我们对于时间的感觉也是这样的,当你在做一件你喜欢做或是很轻松愉快的事情的时候,时间就会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就溜走了;而当你在做一件枯燥无味或是让你厌倦的事情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度日如年,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对于睡觉来说,也是这样。一次良好的睡眠,你也许会感觉好像只是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天就亮了。可是一次糟糕的睡眠,你就会辗转反侧,虽然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可是天上依然是繁星点点,四周依然是漆黑一片,好像时间凝固住了一样。
麟羲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他可以人为的制造一些痛苦的话,或许就可以坚持的久一些,可是现在,自己被束缚在这里,他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麟羲咬紧自己的下嘴唇,一股浓郁的略带些甜味的血腥味突然出现在舌尖上,可是却好像丝毫没有起作用,麟羲不禁纳闷:“我已经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烂了,怎么会感觉不到痛,难道我真的要睡着了?”
其实在深度睡眠中,就算用针扎也未必能感觉到,因为你的意识已经自我关闭,神经给大脑传递信息的通道已经被阻断,所以你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一次良好的睡眠,等于是对自己自身的一次麻醉。
麟羲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感觉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大脑里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突然,好像有一根针扎进了自己的脊柱里一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意,在全身泛化开来。麟羲猛的一惊,瞬间恢复了清醒,冰片融化了!
可是没过多久,体温就将凉意无情地驱除了,麟羲又一次变得困顿无比,意识还在一点点的消失。没想到,这种突然的冰冷刺激,就好像是一次性的体力透支,反而让自己变得更加疲惫了。
抵御这种将睡不睡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样,你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去保持平衡,因为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万丈深渊。
如果是让麟羲去抵抗诸如疼痛这样的感觉的话,或许还会好受一点,可是现在,就好像是走在一根细细的钢丝上一样,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绷得紧紧的,他必须一刻不停地集中注意力去抵抗时时袭来的困意,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这比撕心裂肺地疼痛更让人难熬。
又是如几个世纪一样的漫长之后,麟羲的脖子上传来了第二次凉意,可是这次让自己瞬间清醒的刺激却比上次弱了许多,他感觉现在自己就像在从高空中不断跌落,他一个劲的挥动双臂,狂舞乱抓,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
他开始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扭动身体,不断地睁开眼睛、闭上眼睛,不断地把拳头用力握紧,又全力张开,这样不停地动作才能让他知道自己还醒着。
黑暗中,麟羲突然看见一个女人朝自己走来,他微笑着看着麟羲,笑容里是满满的母爱,他的面容好熟悉,又好陌生。
“妈妈!”麟羲大喊了一声,可是那女人却又一声不响地走了,麟羲急忙四顾寻找,可是却再没看见她的踪影,只看见奶奶正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麟羲,你累吗?累了就睡吧,奶奶在这里陪着你。”奶奶伸出她那双粗糙却又温暖的大手,像是在克伦鲁镇上的时候那样,微笑着抚摸麟羲的脸颊。
“不,奶奶,我不能睡,我一定要通过这项考验,我一定要留在圣元寺。”麟羲把手放在奶奶抚摸着他脸颊的大手上说道。
奶奶还是微笑着看着麟羲,“好样的,麟羲,奶奶知道你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加油,奶奶走了,奶奶会永远在天上看着你。”
“奶奶,奶奶……”麟羲喊叫着,再一次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脖颈上又传来一阵凉意,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了。
麟羲时而感觉自己处身在茫茫冰原上,时而又感觉是如履薄冰地走在万丈深渊上,但眼前却永远是漆黑一片,他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去路。
突然,远处的天边,射出一道光亮,三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期待已久的光芒了。
“祺儿,千然,费爷爷。”麟羲突然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涩,发出的声音都被阻塞在了喉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麟羲,时间到了,你成功了。”
“我成功了?”麟羲费力地舔了一下嘴唇,半天才吐出四个字。
“对,你成功了!”
“费爷爷,我好累啊,我……”麟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最后竟靠在石柱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