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逶迤的沱罗河岸边,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正在没命地奔跑着,一头凶猛恐怖的黑狼在她的身后拼命地追赶着。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黑色的闪电,闪电直击女人背心,女人猝不及防,被击得飞出几丈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黑影落在了女人面前,摘下了脸上的黑纱,声音中透露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你竟然跑了这么远,真是让我好找啊。”
“你,你,原来是你?”女人虚弱地躺在地上,突然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鲜血。
“没错,是我。”黑影狞笑着说。
“为什么?”女人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
“当然有原因,只可惜你要带着这个疑问下地狱了,不过你放心,我会送你们母子团聚的。”黑影说完,那头黑狼便走上前来死死地盯住那对母子,黑色的瞳仁深邃得好像一个无底洞。
“再见了。”黑影话音一落,黑狼便扑向了那对可怜的母子。
“啊!”麟羲突然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老妇人拿着烛台走了进来。“麟羲,你怎么了?”
“没事,奶奶,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麟羲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恢复过来。
“呵呵,那一定是你今天玩得太累了,乖乖睡吧,过了今晚,你就整整十一岁了。”奶奶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
麟羲听话的闭上眼睛,可刚一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梦境,黑狼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色瞳仁,女人无奈绝望的神情,都浮现在他的眼前,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三次做这个奇怪的梦了。
第二天早上,麟羲早早地起来就去了奶奶的包子铺。虽然昨晚节日的狂欢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但勤劳的克伦鲁镇居民们都已经早早地起来了。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小镇上,人们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于他们来说,亲人平安,邻里和睦,丰衣足食……这些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麟羲来到包子铺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客人在吃饭了,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老板,再来一笼包子。”一位客人喊道。
“好,马上就来。”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麟羲快步跑进厨房,给客人端了一笼包子。
可是没想到,当他把包子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客人手一缩,衣袖把放在桌边的一只茶杯刷了下去,麟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半空中落下的茶杯,竟然没有洒落一滴水。
这一切都被坐在门口的一位紫袍老者看在眼里,他不禁赞叹道:“好快!”
晌午时分,店里的客人都走光了,奶奶从厨房端出一碗长寿面,微笑着说:“来,麟羲,快趁热吃了,吃完这碗面你就又长大了一岁。”
麟羲最喜欢吃奶奶做的面了,立马坐在桌前哧溜哧溜地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奶奶抚摸着麟羲的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奶奶,吃完了我想出去一下,我都好长时间没去找公主和小胖了。”
“那你就去吧,路上小心点。”奶奶爱怜地抚摸着孙子的头说道。
“知道了。”
吃完面,麟羲从厨房拿了几个苹果,然后就出门了。
出了包子铺,再往前走一段就是一片树林,那片森林浩瀚无边,克伦鲁镇上的居民都叫它迷失森林。
一进树林,麟羲就好像如鱼得水了一般,“嗖”的一下蹿到了树上,只见他身轻如燕、臂展如猿,就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在一棵棵大树之间跳跃翻腾,行进之时,如履平地。
在麟羲的身后,刚才的那个紫袍老者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与麟羲不同的是,那位老者一直是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缓缓前进的,就如同一个没有重量的鬼魅。
麟羲越走越深,当他来到一棵水缸粗细的大树上时,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树林更深处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就坐在了一根树枝上晃荡着双腿。
不一会儿,对面的一棵树上突然有了一点响动,紧接着从茂密的树丛后面真的蹿出了两只猴子。
“公主,小胖,我好久没来看你们了,你们想我了没?”麟羲高兴地摸着两只猴子,而两只猴子见了麟羲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在他身边上蹿下跳。
“来,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麟羲从口袋里拿出苹果递给公主和小胖,两只猴子马上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麟羲坐在树枝上晃动着双腿,微笑着看着公主和小胖。
“公主、小胖,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的那个女人我感觉她好亲切啊,就好像我妈妈一样,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到底长什么样。”说完,麟羲低下头,脸上呈现出一丝淡淡的悲戚,抠着树皮继续说道,“还有那个黑袍人,我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我只记得他的那双眼睛,就跟那头狼的一样,我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害怕。”也不知道两只猴子能不能听懂,麟羲一直娓娓地说着,直到最后才道,“好了,我得走了,不然奶奶又要担心我了。公主、小胖,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们。”
麟羲站起身来刚准备离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救命啊,放开我,救命啊!”
麟羲马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树林间的一片空地上,三个男孩挡在一个女孩的面前,为首的那个男孩抓着女孩的手,恶狠狠地道:“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扒光你的衣服。”
“我,我没有钱。”女孩已经被吓得说话都颤颤巍巍了。
“放开她!”麟羲从树上跳下来冲那三个男孩吼道。
三个男孩转过身来,麟羲这才看清,原来是镇上的三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
“又是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你最好给我滚远一点,不然我们连你一块收拾。”为首的男孩指着麟羲威胁他道。
麟羲平日里最恨别人说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现在又有人这样骂他,不由得火冒三丈。“我再说一遍,放开她。”
“放开她?好啊,那我们就按镇上的规矩来吧,只要你能打倒我,就听你的。”为首的男孩一边说着一边卷起了衣袖。
“好!” 麟羲也一边说一边摆开了架势。
为首的男孩把女孩推到一边,摆开架势,和麟羲面对面地站在空地上。“来吧!”他轻蔑地对麟羲道。
麟羲正在气头上,他想也没想就大吼一声,朝着男孩冲了上去。
虽然克伦鲁镇是一个崇尚武学的小镇,但奶奶怕麟羲出危险,就从来没有让他练过。此时的麟羲就像一个愤怒的小牛犊,只顾闷着头往前冲,可他哪里是这些在打架中长大的孩子的对手。
只见那男孩的身体微微向右一晃,紧接着抓住麟羲的左臂顺势一带,然后伸出右脚在麟羲小腿上轻轻一挡,麟羲整个人就好像沙包一样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哈哈,你们看他的这一招,癞蛤蟆吃屎,哈哈哈……” 三个男孩都大笑起来。
麟羲满身是土地从地上爬起来,那三个男孩还在一个劲地冲他哈哈大笑着,麟羲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死死地抱住中间那个男孩的腰。男孩挣扎了两下想把麟羲甩开,可麟羲依然死死地抱住他不放。无奈之下,男孩身体向前一探,双手从麟羲腹下穿过去抱住麟羲的腰,然后用力向后一仰,可怜的麟羲又被男孩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
“喂,小子,我说你还是回去再练两年吧……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男孩拍拍手道。
麟羲再一次从地上站起来,死死地盯着男孩。“请你收回刚才说的话!”
“我说了又怎么样?没爹没娘的小杂种……”男孩扬起眉毛,极尽轻蔑地说道。
“你……”麟羲这下彻底被男孩激怒了,他握紧双拳,又准备冲上去。
而就在这时,麟羲突然感觉自己的眉心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里窜进了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就感觉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开始在他的全身上下不停地流窜起来,虽然寒冷彻骨,但他却感觉自己的胸腔好像聚集了一股强大的能量,似乎是要从身体里面挣脱出来,整个胸膛里血液都好像要沸腾了一样。
而对面,那男孩还在狞笑着,“怎么了,小杂种,生气了?来啊……”
麟羲再也忍无可忍,又朝男孩冲了上去,令男孩没有想到的是,麟羲这次的速度快得惊人,男孩几乎没看见麟羲怎么动作,就感觉小腹上一阵剧痛,然后捂着肚子再也直不起腰了。
另外两个男孩一看见老大受挫,也叫嚣着冲了上来,可麟羲就像突然间脱胎换骨了一样,只是简单地动作了几下,三个男孩就全躺在了地上。
“你们都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
三个男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搀扶着走了。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悬在半空中的紫袍老者看在眼里。此刻,他正目不转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麟羲右眉上的一颗痣,好像生怕一眨眼那颗痣就不见了。也许连麟羲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右眉上方此时多出了一颗痣,那是一颗与普通痣一般大小,却又呈现出淡淡的水蓝色的痣。
紫袍老者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微微有些战栗,只听他嘴里喃喃道:“十一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师兄说得没错,上天会为我们指引方向的!”
看着已经跑远的三个男孩,麟羲的气焰也稍微平息了下来,右眉上的痣也渐渐消失了,他来到女孩面前道:“小冉,你没事吧?”
女孩好奇地打量着麟羲,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麟羲笑着道:“呵呵,你忘了吗,我给你家送过包子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麟羲哥哥!”女孩满脸欣喜地道。
麟羲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了笑。“对了,你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我听别人说这片树林里有一种叫做‘迟暮美人’的花特别漂亮,就想采一朵,结果进来以后却迷路了,后来就碰到他们了。”小冉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委屈地说道。
麟羲道:“你听谁说的,’迟暮美人‘到了后半夜才开花的,现在是采不到的,再说你一个人跑进来多危险啊,以后别来了,等我下次采了给你送去。”
“真的吗?”小冉高兴地问。
“当然。”
“那我们拉钩。”
“好吧。”
麟羲伸出小指和小冉的扣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两个孩子天真的笑声回荡在树林里。
也许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许下很多承诺,有的能够兑现,而有的却会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而无法兑现,成为一个过期的承诺。这一过期,也许就是好多年,甚至是一辈子。
小冉怎么也没有想到,对于麟羲的这个过期的承诺,她却足足守护了一辈子,不怨不艾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