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玉,”沐老夫人面色苍白地说道,“你爸爸不在了,长玉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话音刚落,沐老夫人便再也不能掩饰悲痛,俯身抱着十岁的沐长玉泪流不止。
“奶奶,我爸爸去哪了?他为什么不在了?”由于长玉过度用力的握着弹弓,他小小的右手指尖也开始泛白。
那弹弓,是爸爸昨天才送他的生日礼物啊!
是啊,就是在昨天,长玉的爸爸还温和地对他说:“儿子,你已经十岁了,爸爸要送你一件特殊的礼物。爸爸知道你喜欢运动,以后爸爸一有空就教你去打弹弓。这是爸爸从花旗专门给你定制的混江龙收藏品,它可不是普通的弹弓哦,这上面载满了爸爸的童年呢!爸爸小时候呀……”
而这些话,沐长玉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爸爸乘坐的专机在去花旗的航线上失事,他也因此离开了我们。”沐老夫人认真的跟长玉解释着,因为她明白,虽然自己的孙子只有十岁,但智力超群,不能单用衡量其它孩子的眼光来衡量他。除了跟长玉直接解释清楚,任何一种谎言一旦被长玉看穿都会对长玉造成巨大的伤害。
“奶奶,爸爸不在了。我是男子汉,我会快点长大,来保护你和爷爷。”沐长玉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凉,却又立刻一字一顿,目光坚定的说道。
沐老夫人惊愕,自己的孙子年仅十岁啊,听到爸爸离去的消息非但不哭不闹,还能说出安慰自己的话。
这让沐老夫人心酸又欣慰。心酸的是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丧子之痛已经快要将自己的希望掏空了。况且儿子就这么撒手人寰,留下小孙子无父无母,形单影只,实在可怜,这让沐老夫人又倍感心疼。欣慰的却是自己的孙子年仅十岁,却有如此强大的忍耐力,作为一名陪着沐老爷叱咤商场的女人,她当然知道忍耐力对于一个人的人生的重要意义。
“长玉长大了……”沐老夫人紧紧地抱着长玉,如释重负地说。
窗外,秋雨潇潇,叶子和树都显得寂寞又失落。窗内,年幼的沐长玉双手紧握着跪在地上,虽然沐长玉紧闭着双眼,但那眉宇之间的凄怆与悲恸让人动容。良久,他才长大嘴巴,无声痛哭。
“爸爸,爸爸。你为什么要离开我?难道妈妈弃我而去,连你也要丢下我吗?爸爸,你不是说要教我打弹弓吗?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北冰洋看看那里的海吗?你不是说要看着我亲自设计一艘用你的名字命名的游轮吗……”沐长玉喃喃地说道,眼神绝望的看着灰暗的天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沐长玉不知道哭了多久,才终于停下。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四肢僵硬地俯贴着地面低吼道,“爸爸,你回来啊!你回来啊!”
沐长玉只觉得胸口顿疼顿疼,强烈的悲伤堵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喉咙更是撕裂般的难受,痛的让他全身剧烈地颤抖。突然,一口鲜血猝不及防的从沐长玉的口中溅出,落在了雪白的地板上。小沐长玉只觉得那一刻双目失明,双耳失聪。
“沐长玉,你爸爸离开你了,永远的离开你了!”沐长玉吃力地转过身来,无助地看着天空说道。
“少爷,你在里面吗?少爷?你能把门打开吗?你在干嘛呢?”沐家的老管家沐辛伴着自己急促的敲门声焦急地问道。
“辛爷爷,我在这呢。”被沐辛的敲门声唤回思绪的小长玉用手摁着喉咙立即回应,生怕沐辛听到自己已经哭的沙哑的嗓音之后会过于担心。
“哦,我来给你送午饭,下面来送葬的人多,就不叫你下去了,”沐辛说道,“少爷,你把门打开,我给你端进去。”
闻言,沐长玉立刻找来卫生纸拭去残留在地板上的血渍,又抓起眼罩扣在眼部,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床上说:“进来吧。”
沐辛打开门,看到沐长玉哈欠连天地躺在床上,便放下饭菜嘱咐道:“少爷,你睡好了就起来吃些饭。”
沐长玉朝着沐辛摆摆手,示意知道了。沐辛便轻轻地带上门,下楼继续去忙了。
第二天一清早,沐长玉就故作淡定地走下楼去。客厅里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喧嚣,想必是管家害怕爷爷奶奶和长玉见到客厅的装扮之后勾起悲伤的思绪,便在忙完葬礼之后立刻令人恢复了客厅的原来的样子。
客厅里,大吊灯还和往常一样从天花板的正中心垂下,西北角的餐桌上的饭菜也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丰盛,沐管家也仍是早早的就在楼梯口等着自己。唯一不一样的是,去洗漱间的时候,洗漱,更衣这些平常都由自己单独和爸爸一起做的事,今后却只能由沐长玉自己一个人完成了……
这样的落寞让沐长玉窒息。
但他还是强忍悲伤,乖巧的坐在桌子旁边等着爷爷奶奶一起用餐。因为沐长玉知道,只有自己看起来坚强勇敢,爷爷奶奶才能够尽快地脱离丧子的悲伤。
可是,又有谁知道爸爸在沐长玉心中的地位呢?
那是沐长玉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