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艳阳高照。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走着,偶有几位茶铺闲谈的平民百姓乘着凉絮叨街里街外的事。
“听说了吗?华泽门三年一次的入门弟子招选快开始了。”
“谁还不知道这事,没看咱们清水镇这两天能下脚睡觉的地方都被占满了吗?”
“是啊,是啊。据说这次华泽门内门的女弟子也会来……”
“真的假的?!这会可有眼福喽~”
“啧啧,有机会,爷爷我也去试试,万一进了门,那可是艳福不浅啊”
“就你?哈哈哈哈,我还差不多”
一阵说笑,坐在墙根阴凉处大石头上的七旬老人站了起来,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这几个青年人的身旁。布满皱纹的脸常年被太阳晒得有些发暗,但身体也称得上硬朗。
“就你们这几个臭小子,还想去招选。别以后学艺不精,再被黑妖给吃了!”
“这不是李爷吗?怎么,今天又看到黑妖拦道了?”说罢,又引来一阵哄笑。
“唉,王家小子,你可别看我这把年纪,想当初爷们也是进过上官府,跟随大军打退过黑妖的。”
“呦呵,李爷您也不嫌害臊,我可是听说了啊,当初啊您顶多只是给上官家送菜的,路上啊碰到一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黑妖还差点让它吸了精元。”
“好啊你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疯言疯语,看我不替你爹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那姓李的老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撩起鞋板子就追着那位青年打,动作连贯的一气呵成,其他人也只是笑看了一会便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看来是平日里时常会有这么一出。
…………
上官府北宛内厅
被紧忙叫来的上官璟走在祥叔的前面,跨步迈进了内厅。见到厅内正在交谈的几人,不匆不忙的站稳脚跟后两手放到身前相叠掌心向内,躬身一一行礼。
“爹,娘,师伯。璟儿来晚了。”
“起来吧。小儿刚才定是寻他四弟去了,不懂礼数,让云峥兄见笑了。”
说话的人让上官璟起身后便转头向身旁另一位身形微胖的解释着。
“哪里的话,聇泽兄有所不知。璟儿在门内弟子中当属翘楚,不但受我师弟真传,也被掌门看好,更不用说这区区的俗礼了。”
墨云峥满面红光,长衫上绘着祥云缭绕的墨图,性子也是华泽门同辈中最随和的一个。
上官璟微弓着身退到站在侧旁的几位师兄弟身边,静听两位尊长的对话只是报以微笑。知节知礼,进退有度的样子倒着实体现了其往日里的修养。
墨云峥面带笑容,满意的目光扫过华泽门前来的几位弟子“此次华泽门选拔入门弟子,还要辛苦聇泽兄。以上官府的名声,想必此次也会有不少好苗子。”
“唉,此话差矣,那青年才俊还不是冲华泽门来的,我只是送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罢了。”
说笑间,上官聇泽让祥叔按照往年的惯例在东宛比武台处安排了入门选拔的相关事宜,后又客道了几句,便叫上官璟领着华泽门一行小辈去了东宛下榻的客房。
艳阳偏西,桌上铜炉里的紫檀烟气徐徐而上仅留下了半点红光。此时的内厅也只剩下了墨云峥及上官夫妇各有所思。墨云峥收起了刚刚的笑容,浓眉间浮现了一丝凝重。
“那事,不知聇泽兄意下如何……”
“沄启兄的传音我在月前已经收到,其中的详情也有所掂量。这几年我也一直再派人暗中查明因由,事关世间的安危,也不好轻易妄下结论。”
上官聇泽拇指下意识的摸搓着手上的玉戒,琢磨着以后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其口中所提沄启正是华泽门前任掌门司徒沄启。
“关于,令公子身负……”
墨云峥欲言又止,眉头拧了拧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叹了口气,语气也随之放缓了些。
“总之,那寒霜冰息不是假的,那一族也与华泽门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何况来时我听说公子的情况愈发的不好起来,聇泽兄要万般思量才好,恐怕……”
“沄启兄的好意聇泽心领了,现今华泽门与其他四派的局势错综复杂,敌斗接连不断,阵前阵后相互猜忌,更是一团乱麻。不过,虽然北境其他的势力对上官府虎视眈眈令人难以安寝。”
“但相比较而言,退居清水镇的上官府却能给煜儿抵了些外乱。并且这些年来,通过疏导他体内的寒气也确实起到了些作用,暂时延缓了症状发展的趋势。”
上官聇泽沉下心思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墨云峥。在他看来,上官煜不仅可能将会成为一把解决大战后所遗留下来诸多矛盾的钥匙,更是他上官聇泽的血脉。
虽说华泽门拥有着更好的资源供应,司徒沄启也会将其视如己出的对待。但一位父亲的私心更想把自己的儿子安置在足以确保安全的地方。特别是现在丝毫没有反抗争斗能力却怀揣秘密的上官煜。
“唉,血浓于水啊。也罢,过几日回门我去回禀了师兄便是。希望上官府与华泽门能共渡了此劫。”
“有劳了。”
墨云峥有些无奈的挥了挥袖袍,看着目光中流露不舍之情的上官聇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起身拱手回了一礼,便往每次来时都会住的东宛别院去了。
“唉,只希望这次回去师兄不要迁怒旁人。”
心里想着自己脾气火爆的师兄,苦笑的又摇了摇头。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上官聇泽送走墨云峥,端起茶杯打算喘口气的时候,只见厅内一角落处忽而出现一虚影,逐渐凝实起来后显出一人型。黑色的斗篷覆盖全身,面颊上遮盖了一张繁纹面具,不得识其面目。
“禀老爷,北宫府送来一函帖。似是两家结亲之事以修邻里之好”
也不见斗篷人有何动作,一封烫金的函帖凭空出现在茶杯的一旁。这使得本心有郁结的上官夫妇又是一阵头痛。
“下去吧,该来的总会来。”
上官聇泽一声过后,那斗篷人的身影慢慢变淡,好似没有人再进过这间屋子。
话说曾经的上官府可算是王侯将相般的存在。早年祖辈征战沙场创下的基业可谓底蕴深厚,而名声远播更是使当时的青年将能够加入上官府当做自己毕生的宏愿。
而不知因何变故,上官府曾经率领沙场的几位祖辈忽然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音讯,更没有留下独门的珍宝典籍供后辈参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后来,即便上官府的人四海寻找踏遍整个大陆,也无济于事。而在此期间,上官府所统领的兵力趁机被其他府邸瓜分,只得不断的派自己府内的私兵镇压异界入侵。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上官府虽多次战胜了异界入侵,但没有得以补充的兵源实在是使其陷入弹尽粮绝的局面,而之后加入上官府的私兵更是越来越少,愈发显得杯水车薪起来。
也由此,上官府气势衰退大势所趋,对外为保存实力不得不暂时卸下抗击异界主力的重担退居后线,撤留在清水镇休养生息。
其中,当年瓜分上官府兵力最厉害的便属地界紧挨着上官府的北宫。时至今日北宫府与上官府多次联姻自然不是为了结邻里之好。
只不过是看出上官府血脉凝铁,想在手里握着几颗压制上官府的棋子,以防日后上官府的几个老家伙回来了,收回北宫府得来不易“阵容”罢了。
“聇泽……北宫府历来要求两家族内嫡系结亲,又看好璟儿。我怕……”
迟迟不语的上官夫人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过往因由早已成为两家结亲最深层的秘密,但掌心掌背都是肉,想着自己的儿子要到别人家去当“质子”,心里又是一揪。
“不。北宫府虽提到璟儿已到适婚年龄,但北宫府少主北宫璇玑似早已另有他意。”
“难道她想要嫁给嵘儿不成。不问嵘儿是否同意,就凭他常年征战在外,又是嫡系长子。若是去了北宫府,那上官府的祖训还不成了儿戏?!”
上官聇泽吸了一口凉气,想着接下来该如何与北宫府商讨联姻的人选,左右权衡中语气带了些许无奈。
“这次北宫府,点名要……煜儿。”
听了上官聇泽说出北宫府的所要的人选,上官夫人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手中的锦帕,眉间眸中更是凝满了愁绪与担忧。
…………
上官煜打了个喷嚏,身上的寒意也随着日头西移越来越盛。
“四哥哥是不是又冷了,赶紧回房间吧,”
上官煜怀里懂事的丫头皱了皱眉头,清纯眼神里透着担心,说着的同时赶忙从怀里蹭了出来,抓着上官煜的手就往屋里拉。
上官煜看了看空中的颜色渐渐暗了下来,眸中的那一丝寒气透着凉意。揉了揉丫头的发顶。
“茉儿先回去。我没事。”
上官茉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在红扑的脸颊上显出可爱的酒窝。
“那四哥哥要乖,明天茉儿再来陪你说话。”
之后,瞧她一蹦一跳向西宛门外去了,轻灵欢雀的步子更引得头发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兀的,上官茉停住了脚步,回头一字一句认真的的嘱咐到。
“对了!茉儿说的事,四哥哥不要告诉璇姐姐呦!”
上官煜点了点头,看着欢喜的小人转身离开,直到消失了身影才进了休憩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