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习惯吧？”拿着啤酒罐抿了一口的赵叔叔看起来挺高兴的，像是话匣子打开了一般，“我和你爸爸曾经也是底层开始打拼的，最后却落得如此结果。”

赵叔叔的眼色黯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诶，我爸他其实是个好人，或许是太好了所以有此一难吧？”无名人自嘲地笑了，然后猛然饮下了一罐啤酒。

已是凌晨，烧烤摊就只有这两个人喝着酒扯着蛋。

夹杂着浓重油烟味的白雾不断地从摊主面前的烧烤架里蔓延出来，每每风转一下就会让这一桌的这两人不停咳嗽。

“比你父亲当年有种多了。”赵叔叔抚了抚额头间的白发，“我也继续喝，不醉不归。”

“好的，也多谢你给了我工作的机会。”无名人道谢。

“什么嘛，你只是没有身份证而已，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虽然也是你父亲一直烦扰的事情，但是这又不怪你。”赵叔叔把只剩了一半的啤酒一次性喝下，“你现在工作应该还算顺利，这样就够了，那些看学历看这看那的都是初选，只要你表现得好，谁管你怎么样，你说是不是？”

“谢谢你安慰我。”无名人打开了又一罐啤酒，“多谢了。”

“谢什么，对了，你怎么现在干什么都不写名字啊？”赵叔叔问道。

“我不配父母给的名字，我没有达到他们预期的样子。”无名人连叹三声，然后大口大口地喝啤酒。

这时茄子烤好了，被摊主送到了桌子上。

“有什么不配，我觉得你父母以后也会为你而骄傲呢！”赵叔叔拍着胸膛说，“我看你不错嘛。”

“我至少觉得现在不配，况且我不认为死了后能看好活人，我是唯物主义。”无名人压抑着心头的痛苦，用筷子夹了几口茄子肉，“所以对于死亡更加恐惧，对于他们的死更加无法释怀。”

“这里烤串也不错的。”赵叔叔正说着，又一盘烤鱼端了过来，“那么我说假如呢，假如他们还活着会怎么想？绝对是想让你更好地活着。”

“可能吧，但是我曾经不敢再想吃些贵的东西。”无名人哀叹，“我在过来应聘前，失去了父母而没有身份的我，根本不可能来买这种吃不饱人的东西，吃馒头也不省钱。”

“那么食堂还吃得惯吗？如果不行就干脆来我家住算了。”赵叔叔洒脱道。

“食堂确实饭菜很好，就不用去您家蹭饭了。”无名人腼腆地笑了笑，“这不合适，我能自力更生。”

赵叔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态度严肃地夸赞：“你真的长大了。”

“谢谢。”无名人由衷感谢这个长辈。

“快吃啊，烤串都要凉了。”赵叔叔不善应付这种煽情的画面，只好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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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里最轻松的就是中午时间了，由于公司制度，中午的午休时间较为宽裕。

无名人躺在员工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

吃喝到那么晚，早上还要跑去小区装乞丐，然后再要上班，这折腾得他精神萎靡，这么小睡了一下精神明显好转了。

这时候，无名人仿佛听见有人在叫他，叫得很急切，声音却很陌生。

忽然，无名人发现，好像真是有人在外面叫他。

打开休息室的门，他能听见有人喊道。

“无名人，你升职了！”

升职了？这么快，赵叔叔到底搞什么？

他让别人称呼他为无名人，更有小部分人还以为他姓无，名字为名人。

不过...

调往另一家分公司的通告下来了，虽然升职幅度不大，但却是一个小主管。

更重要的是，工资上涨了，而且离得小区更近了。

这么好的事情，赵叔叔太照护人了吧？

不过，还没有熟悉几天的地方就要离开了，这倒让人有些唏嘘，就连宿舍也是刚住了没几天...

升职干嘛想这些伤感的东西？都是有的没的而已！

无名人安慰自己。

这可是他脱离乞丐生活的一个落脚地诶，本来以为可以待得更久的。

无名人还是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伤感是不会的，留念也没有的，无名人只是觉得很缺少真实感。

从正常家庭变成了无户口的乞丐，然后上班了，没几天就升职了。

人生就像快进了一般，而且还非常波动，真实而离奇。

无名人的每一个转折点都是巧合，极度的巧合让他前进到了这一步，也让他觉得这个世界真假难分，像一场游戏，起点却回忆不了，终点也不是NPC可以知道的。

听说分公司的工作更为轻松，而且无名人算是当上了一个小主管，在各种方面已经比原来好多了...

不过，只当了打字员几天而已，赵叔叔还是支会财务部给了半个月的工资，说起来也是因为无名人一穷二白，总不可能下一个月整天泡在食堂与员工宿舍之间。

当然，没有奖金的半月工资还是很少的，至少买不到正规店里的衣服，就算不去食堂吃饭也是天天得吃方便面的命。

倒是如果正常地度过这个月也应该是没有奖金的，这倒不是上司克扣，而是因为他打错的字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在容忍范围内。

这样子下去，恐怕要穷死。

呃，但这也比当初的乞丐生活好一点，可无名人光是想这生活却还是有些不适应。

几天的安逸很快就把无名人转化回了正常状态下的人，对于曾经的日子，只能用噩梦形容，除了时常去假扮乞丐去讨好苏珊外，无名人是坚决不再接触关于那段生活的任何事物。

喝了所在的办公间里饮用水，无名人恍如隔世，虽然他并不认识任何同事。

“你好...”无名人对着最近的同事打了声招呼。

“呃，呵...你好。”那个同样不认识他的同事疑惑着这个没说过几句话的家伙为何会在要离开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无名人又沉默了，留不下回忆的他根本就无法跟他们交流。

或许，换一个工作场所确实会好一些，起码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可以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