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嘴油渍的无名人还在回味着加满了馅料的煎饼果子,那味道...当真是记不住了,只知道吃了个饱,一嘴香气。
赖在居民小区门口行乞的他从没有换过位置,以至于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面熟,给过几次钱之后断然不可能继续送钱了。
所以无名人过得比较穷苦,风餐露宿不足以说明他的处境,
他经常打开垃圾袋来搜寻些可以一吃的食物,其中最好的莫过于一些有修养家庭里不准备过夜的餐,次等的是掉在地上然后扫掉的吃食,一般的是放了几天的馊菜与坏了的水果。
只要不是放在婴儿纸尿布一起的垃圾,无名人都可以吃得津津有味,虽然说一直让他肚子痛,但总比肚子饿到痛。
无疑,吃了顿好的让无名人心情好上太多了。
好到,他甚至想好好地活下去了。
曾经的无名人虽然没有身份,但是也是一个正常人啊,在家庭里没有缺少的东西...上学、下课,一直到读完高中,他用的都是虚假身份,可他并没有自卑什么的。
如今呢,失去了一切的他并没有什么遗憾啊,何必自甘堕落呢?
办个假的身份证,然后去找工作?
无名人望了望不远处的大楼,倒是记起了她的要求。
等待她来诉说自己生活吗?这日子也不赖,这么陪着心爱的女人...
无名人还是挪了挪身体,
还是去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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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名字...”无名人开始自我介绍。
“你可以走了,通知会在这几天发短信给你。”面试官面无表情地说道。
无名人心底一寒,他根本没有手机,而且看这阵势根本就不会录取他了。
穿着邋遢,头发密集而乱糟糟的...一个乞丐怎么可能被录取呢?而且还说自己没有名字...
“那么,谢谢了。”无名人叹气,转身就要走。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无名人想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机会了,安安心心地当个乞丐或许是个好的归宿。
然后,他撞倒了一个人。
文件洒落了一地,看着周围人不善的眼色,他知道自己惹了大祸。
“你是...”浑厚的中年男声响了起来。
无名人感觉到了耳熟,但就是不知道在哪听见过。
“小鱼,你长这么大了。”被撞倒的男人站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无名人身上的肮脏,用手抚摸了他的脑袋。
“你是...赵叔叔?”无名人想起了小时候经常来家里跟父亲聊天的人。
“是啊,小鱼,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了?”男人皱了皱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火灾,我全家都...”无名人哭诉。
“什么!”男人一脸惊讶,“阿德那么好的人却遭此横祸!”
“是啊...”无名人声音变得沙哑。
“你怎么办呢?我知道他们什么也留不下来。”男人柔声问道,“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我来应聘的,我想养活自己。”无名人艰难地说道。
“有志气,看你受了多少苦啊...”男人叹息,“我来帮你一个忙,就算录取你了,但是你得从底层开始干,你愿不愿意?”
“我...我会好好工作的!”无名人莫名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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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就算只是一个无名人只是一个打字员,也累得不行。
工作量并不是关键,而是状态的问题,如果打错了字就要扣工资,而无名人的打字速度也不快,只能算是中等,第一个天的工作就使他焦头烂额了。
但出人意料的,他在下班前就工作都完成了,作为一个新人已经算还行了。
而他下班后就直接走人的,压根与同一个办公间的同事都没有打过招呼。
这有些不合乎情理了,一般外向点的新人总会请同事们去吃点东西,算作认识一下,就算内向点的也不至于连说话都没有超过三句。
实际上,他并不在乎这些,而且也没钱请人吃东西。
回到了自己分配的员工宿舍,因为赵叔叔的关系,他是单间的,这也正中了他的下怀,因为他不需要舍友。
换好了发臭的衣服,无名人嗅到身上的味道终于觉得恶心了,但是还是用泥土糊了一脸,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直到夕阳快要散去,无名人才蹲在了垃圾堆里。
等到夜有些深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经过,还给他打了个招呼。
那是苏珊,她的笑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但是还是让无名人感受到了无形的美。
直到对方进入楼房,无名人才往回路走去。
关上了门,无名人把臭衣服塞进了一个独立的柜子里,然后就浴室里洗了个澡。
炙热的水让皮肤滚烫不已,无名人却十分享受,虽然在早晨上班前,他已经洗过一遍澡了,但再洗一次却依然驱散了他的疲劳。
水蒸汽模糊了卫生间的镜子,以至于无名人都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水滴从他的身上滑下,带走了寒冷。
浓郁的热气让无名人几乎无法呼吸,但却让他意思到自己还活着,梦与现实的界限好像被打破了一般,让他意识到了曾经的乞讨生活是多么地虚度光阴,甚至让人回想起来都模模糊糊。
除了对于苏珊的执着,无名人都不知道为何以前要干那种事情,但如今好了,既可以装扮乞丐来关注苏珊,又可以上班来充实自己的口袋。
一直到把花洒关了,无名人都沉默着,但是内心却欢腾不已。
如果一直这样,可以上进,而且还能陪着她,这生活也不错啊。
穿上了一件白衬衫,无名人才发现并不合身,毕竟是赵叔叔临时找来的服饰,根本不可能多合适,虽然有好几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但依然不合他的胃口,看来只能等发工资之后才能换一件衣服了。
躺在由两张单床拼在一起的大床上,无名人感觉到轻松与愉悦,柔软的枕头几乎快让他忘记了过去的苦难,暖和的杯子似乎告诉他不用再挨冻了。
这是正确的选择,无名人自信地觉得。
夜风从窗户外面涌入,舒爽的凉气吹干了他身上的水渍,无名人感觉到脑袋里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陷入沉沉而又粘稠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