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杀人了。在我把这女孩放到洞里的那块石头上的时候,她断气了。虽然我觉得我真的非常无辜,可是,我确实杀人了。我颤抖起来,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我面前一点一点的死去,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凉,我忽然好害怕这种连挣扎都没有的死亡,一时间手足无措。
虽然她与我毫无关系,我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还是开始怜惜起这个可怜的人来,我是不是该感叹下生命的脆弱,人性的悲哀?心中一团怒火忽然升起,如果路离刚刚拦住了我,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但随即我立刻原谅了他,却又开始指责自己:如果他拦住了我,我会善罢甘休吗?
我没有再看那女孩冰冷的尸体,扭头上去了。在我踏上某个台阶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个台阶有些与众不同,具体为何与众不同我也不知道,于是便蹲下查看。
这个台阶靠外侧有一个小小的凹坑,很浅,但是个十分标准的正方形,我以为这会是什么机关,于是在凹坑里摁了几下,但随即我发现我多虑了,呵呵,果然是小说读多了,看了一会,我觉得这玻璃楼梯下面的空间好像还挺大的,于是就退回刚刚的地方拿了一个烛台。
那女孩还是孤零零地躺在石头上,好像睡着了一样。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十分难过,仰起头大喊“路离,你这个王八蛋!”声音十分巨大,再加上这里特殊的布局,使得声音延长了许久,到最后听起来倒像是咯咯的笑声,好像在嘲笑我一样。
我用烛台在刚刚异样的台阶上照了照,发现台阶下面果然是个巨大的密封的空间,而且里面好像还放着许多什么东西。但我真正在意的是,刚刚那个凹坑好像不是透明的,好像是里面填了什么东西,黑黑的,但即便填上了,它还是一个凹坑。
烛台上的火焰在玻璃成的模糊的像中晃动,同时忽闪忽现的,还有烛光照耀下忽明忽暗的我的脸。我看见成像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下意识地掏了掏兜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掏了半天摸到一个硬硬的黏糊糊的东西,我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弹壳,上面还沾着血。
呵呵,这貌似是路离中枪后的弹壳吧,他把这放到我兜里做什么,没有枪,没有子弹,只有一个弹壳,我现在所拥有的只够我画饼充饥了。还是说他让我留个纪念让我记住他救了我一命?我冷笑着把弹壳丢开,有时候觉得刚刚死了挺好的。弹壳掉在楼梯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随即准确无误地滚进了凹坑中,然后发出了巨大的扣合音。我安静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心里默念“要开机关啦,要开机关啦。”但是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我真的想直接抽自己一耳光,想象力太超群果然不好。我觉得我果真不该在这里多逗留,再待下去我可能就成神经病了。
我看了看那个安静躺在浅坑里的弹壳,忽然想起来那个躺在石头上的女孩,于是我又神经质地去捡回弹壳。刚捏到弹壳,我就感到了异样,因为我感到弹壳下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它拽住了,我使了使劲,还是把弹壳拿了出来。
看了一会,我忽然明白了,这浅坑里填充的黑黑的东西应该是磁铁,所以才使得弹壳被吸住了。我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忽然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强烈的直觉。我举起烛台,向楼梯的下方照去,仔细观察着下方的几节楼梯,看到那女孩刚刚磕到的有血迹的那一节,离这一节不远,于是赶紧去查看了那一节。
这一节上没有任何凹坑,也没有任何异样。但我仔细想了想那女孩摔倒的经过,就又仔细看了看这节楼梯的棱角处。
随着光线角度的转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节台阶的棱角比其他的要锋利很多,尤其是留有血迹的地方,几乎是被磨成的刀尖一样的形状,一看就是人为打磨的。我又看了看其他的几节台阶,都没有这种情况。
我目测了一下有凹坑的台阶与这节台阶的距离,又在脑海中补出了女孩倒下时的情形,我几乎不敢在推理下去了。
我这种直觉越来越明显,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了。我赶快折回去脱下了女孩的两只鞋子,因为我忘了刚刚她哪只脚先踏上台阶的,然后我就迅速出了洞,回到了小房子里,我觉得我将要发现的,可能是个恐惧而又真实的事实。
我走到柜台前在一个小抽屉里翻了翻,我之前发现这是一个放小工具的地方,想看看有没有剪刀。很遗憾,里面只有一个类似于锯齿一样的小小的铁家伙,但没办法,我还是得用它。
我小心翼翼地把两个鞋底都割下来,工具太老旧,简直困难极了,我又开始用手揉捏两个鞋底,果然,其中一个鞋底里似乎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我赶紧把那玩意割了出来,不出我所料,是块磁铁,四四方方的。
这答案就很明显了,虽然刚刚就已猜到,但我还是很吃惊。但是至少我已经可以肯定,她的死亡,我只是一个启动的因素,而不是只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和莽撞,如果我没出现,她依然会死,只是启动她死亡的人不同罢了,她的死亡,是被设定好的,如果我的到来也是被设定好的,那么就可认为她的生命的结束时间,地点,原因早就是预定好的。
这女孩上楼梯时脚在那个台阶被凹坑吸住,这一下突然扰乱了她上楼梯的步伐,又被我摇了几下,于是一脚踩空向后栽了过去,那个被刻意磨尖的台阶与这个台阶的距离刚好是女孩的身高再减十厘米,以那个幅度摔下砸在这样的被设计好的阶梯上,外伤不会太惨不忍睹,但内伤足以致死。
我的惊讶在于设计这个死局的人居然可以有那么大的把握。看来他十分了解女孩的习惯,才敢肯定那女孩会哪只脚先踏上那个有凹坑的台阶,并且几乎可以肯定到她的脚会踩在楼梯的什么地方,要不然他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完全可以把女孩的两个鞋底都做成磁性的,把那一节楼梯整个填上磁铁,把剩下的楼梯棱全都磨得很锋利,而不是只在楼梯上凿一个凹坑。
更可怕的是,如果女孩拽住我和我挣脱女孩也是被人预知的,那么这个人肯定对我与女孩相见后两人的反应了如指掌,又或许,连我们的性格都十分熟悉。但是,这里有个天大的漏洞,因为我不是真正的林书。但如果这个人连这一点都知道的话,我肯定是从一开始就进局了。
这个人是路离吗?那个弹壳是他给我的吗?难道他想让我发现这一切?还有,这女孩为什么要被杀掉?为什么偏偏要在见到我时死掉?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这种吃惊所带来的寒冷让我瑟瑟发抖,我想告诉自己刚刚那都是梦,是我自己想多了,是我出现幻觉了,可是,我终究骗不过自己,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步棋,不是我下的。
我开始神经质般地切割那两个鞋底,切得碎碎的,我知道我其实是在平复我内心的波澜,但切了一会我就停住了,因为,那个没有磁铁的鞋底里还有东西,好像,是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