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一阵冷风吹进来,把手中的书翻了好几页。我心思根本不在书上,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刚看到哪了,任由它翻。但随即我就停住了,这书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刚刚从我眼前闪过去。我赶紧往前翻,可又翻了好几遍,根本什么都没发现,我懊恼地摇摇头,果然,最近连眼都花了。
我走到柜台前拿起一个装葫芦的盒子,把里面的葫芦掏出来,然后把这本正在翻的书放了进去。瞅了瞅门外,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书连着箱子扔了出去,让它尽可能远地落下。
我不是在和这本书闹别扭,而是为了让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出现。箱子落地后,我就躲到门后,开始暗暗观察周围的动静。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任何人出现,无聊让我感到乏力,我几乎都要放弃了,但随即我发现,马路对面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在冒烟,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那烟一看就是从地底冒出来的,好像是地面破天荒开了个大洞,以我现在的范围限制来看,我肯定是完全不可能到达那里。
我叹了口气,又自顾自地走回了自己刚刚看书的地方。果然不能太心急,还是要等他们送饭的时候再行动,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刚坐下我却又站了起来。因为就在离我不到半步的地面上落着一张白花花的东西,我拾起查看,忽然就想起了刚刚翻书时看见书里夹的那东西,呵呵,原来落在了这里。
我看了好久才明白这是一张支票,而且数额不小,因为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支票的书写格式也与现在大为不同,我只是凭借一些常识和上面一些元素推断,并不是很肯定,但是上面确实有支票两个字,还有一个收款人,名字叫胡良。
难道那眼镜男叫胡良?我这么想了一下,但随即就否定了这样的猜测,因为我敢肯定这张支票绝不是现代的,而且年代非常久远,而这收款人又是亲自签的名,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收款人早己不在人世了,我看了看这个支票上标着路陵银号,不知道这个银号还存不存在,但是很明显,这张支票里的钱是根本取不出了,而且这个叫胡良的人或许根本就没有拿到这张支票。
没有任何其他的事可以做,我就开始翻我的行李,顺便把我的mp3和耳机藏起来。我的包里有一个小夹层,里面有两张红红的毛爷爷,这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不过现在看来也就是两张破纸,果然钱币只是物物流通的渠道,没了出售者和购买者,它就失去了价值,所以我已经算是身无分文了。
我把两张红票子取出来丢到地上,手伸进夹层里摸了摸,却觉得里面好像还有什么片状的东西把我扎了一下。我把那东西用两只手指夹了出来,惊异地发现,这是一张照片,我的红底证件照,准确的说是王子续的红底证件照。我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我开始笑,呵呵,亏得上帝还给我留了一手。
门口好像有什么动静,我心中一阵狂喜,直接冲出去。门外没有人,却有一碗饭,我看了看,远处刚刚被我扔出去的箱子早就没了。我站了一会,对着空无一人的马路说到“出来吧,我真的有急事。”
前面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路离站在我身后,我感到惊异,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从这架势看,他真的是从小屋里走出来的。难道他刚刚和我一起呆在这巴掌大的屋子里,而我却不知道?这么想想浑身汗毛直竖。
他正看着我,我知道他想问我我的急事是什么。“你们这里还有人可以出去吗?”我问道。但他似乎没听懂。“就是到文明世界去。”我指了指远处的远处。他没有理我,不过我既然能把他“召唤”出来就一定不能轻易放他走。
“你能帮我调查一个人吗?”我十分诚恳地问他。这回他终于有了反应,看向我很疑惑的样子。我把我的证件照递给他“这个人,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而我现在需要知道他的生死,既然我走不了,你们就要对我负责,帮我完成这个任务。”他面色凝重地看着那张证件照,他似乎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是问他我的红珠子去哪了,而是让他们帮我做事。
因为我知道,如今局势对我的限制其实才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我呆在这里其实才是最安全的,而我让他们帮我调查我,其实是确定外界知不知道我的消息,比如我的父母,或者我外公。
但是出乎意料的,路离迅速地掏出了一把手枪抵住了我的太阳穴。我几乎分析不了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很明显,他没有要杀我的意思,他是想威胁我么?可他有什么可以威胁的呢?“你怎么还在找他?”声音不是从路离嘴里发出的,从音色判断,我身后站着的是眼镜男。
说实话,我很慌张,原因是这些人居然认识这个叫王子续的我,而且似乎这个叫林书的一直在找我,难道我陷入如今的境地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而不是一个巧合?
但随即我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呢?”。眼镜男似乎很疑惑也很生气“林书,不管你在干什么,但请你不要再把我们设计进你的圈套里了,不要企图混淆我的认知,我们都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还是你亲自动的手,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但你亲口承认过,时隔这么久,你居然让我们再去调查这个死人,有意义么?还有你自己为什么去不了?凭什么每次都让大哥以身犯险!我告诉你,”
眼看着眼镜男越说越生气,就要冲过来打我了,路离突然把手枪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很奇怪眼镜男居然不知道我被那红珠子限制了,而且似乎我变成这样和林书有着莫大的关系。
路离走到一旁居然拨起了电话,那是柜台上的座机,不知道能打通几个人的电话。我感到好笑,一个哑巴还能打电话?难道他说不了话是装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里面的男声传了出来,喂了好几声,路离并没有搭理,但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在示意我接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在喂了几声后又疑惑变成了恼怒,眼看对方就要挂断,我一把抢过了听筒“你好,我是林书。”对方瞬间安静了,可能是在平复情绪,过了两分钟,那人又开口了,这次态度很沉稳,却夹杂着戏虐“嗯,哥,你还好么,没把自己给弄死?”我愣了,这电话对面的人,居然是林哥。
我有点慌,因为我不知道林书是怎么称呼林哥的,但是我知道他们其实并不是很熟。“那个,子续,我还好,你现在在哪?”对方笑了笑“呵呵,哥,我来找你。”随即电话就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持续了很久,我才挂了电话。我看了看路离,他没有往我这个方向看,但明显在思考着什么,我半瘫着坐回椅子,开始等待着林哥的到来。呵,他知道我在哪里么。虽然我不知道林哥来了能做什么,但如今也只能这样任它发展下去了。
眼镜男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他开始讲一些他听见的奇闻逸事,似乎刚刚对我的怒气也消散了,但又似乎是在自己给自己讲。
“我说你们就是闲不住啊,当年我四舅也是这样,这不,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四舅是他们家老小,他娘五十岁才生的他,他大哥当年跟着毛老大去长征,也没回来。我二舅是个傻子,但本来不是傻子,也不知后来算不算傻子,反正当年他一个人远行了一次,也不知看见了啥,回来就神智不清,反正当时我二舅婶都吓蒙了,二舅发了一晚上烧,再起来就不认识我二舅婶了,还乱咬人,那时他爹娘都死了,家里就剩个我三舅。”
他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开始说“我三舅自幼体弱多病,小的时候还掉到池塘里过,但我三舅相当聪明的人,就给我二舅找了个村大夫,那大夫还会算卦的,给了我二舅一个玻璃瓶,还说要在院门口种棵桃树,那两玩意可能还真的有用,后来我二舅就不发疯了,我三舅的身体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他一辈子也没找舅婶,我二舅后来也没撑多久,四舅也是年少轻狂,本来他就是家里唯一希望了,长得一表人才,当年还不是为了钱,跟个军官走了,说要调查什么东西,再也没回来,最后他家最后就剩下我三舅一个了,不过看来他们家得断子绝孙了。你说这都搞啥?”
我不知是因为无聊还是怎么,竟听得出奇的认真,但我真的觉得这故事与我的现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故事看似平淡得什么都不是,但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我看了看路离,发现他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好像丝毫不感兴趣眼镜男的故事。
我转头看了看眼镜男,他似乎也说累了,只是低头喝水。“你母亲难道不是你舅家的小妹么,你不也算延续香火的,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与你无关一样?”我就此提出了质疑,可眼镜男好像十分回避这个问题,警惕地看了看我,把头别到一边去,好像意思是他还在生我气。
我觉得很好笑,便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却迅速转过来愤愤地看着我“你说呢。我怎么感觉你这次问了很多你知道的问题啊,难道你也失忆了?还是故意试探什么?”我不知道我问错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他在怀疑我,不过我暂时不必担心他能猜测到我的真实身份,因为他这么实诚的人是不会相信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的,也根本不会往这么玄幻的方向想。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什么了,因为我听见门口有咳嗽声。
林哥走了进来,这个场景很熟悉,我记得我,林哥,路离的上一次会面就在不久之前,在吉平商店的柜台前。但今天见到却恍如隔世,至少这个场景只有我会感觉熟悉,因为他两并不认为眼前的我是王子续。
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个眼镜男,刚才都没觉得他那么碍眼,现在倒是觉得他多余极了。
“哥,你怎么想着回到这里来了?”林哥一边说着却没有走到我面前,而是走到路离面前,他们二人互相点了点头,算是打了照面了。我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路离已经把我的那张证件照交给了林哥。虽然有这样的心理打算,我仍然心里一颤,我有点警惕地瞅了瞅林哥的表情。
林哥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我,我总感觉怪怪的。怎们总有种真人与照片比对之感,让我感觉心里毛毛的。可是林哥居然笑了一下,笑得毛森森的。
“哥,你要找的这个人,我早就见过了。”他一脸严肃“他真的只是一个傻帽而已,不必在他身上费心。”我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他却凑到我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他现在哪里,我可以帮你处理。”
我还没来得及生他说我是傻帽的气,就感觉到像已经坠入地狱一样的寒冷。林哥什么都知道,林哥随时都可以杀我,现在我的脸的主人一直想杀我,而真正的我其实早就死了,林哥还可以回去替我收尸,那么那天进洞其实是他引我进去的?然后他就走了?因为他知道我肯定出不来?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凭着直觉我就没信任过他。
真相总是那么残酷,寒冷得令人发指,原来我之前一直和一个随时会杀掉我的人住在一起,他还觉得我是一个傻帽,他之前的好意果然都是假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林哥不要怀疑我,尤其是要保护好我头上他包扎过的痕迹。
“我这次想知道的不是他的消息,而是与他相关人的消息。”我淡淡地说。“什么算是相关?他无父无母,与养父母关系也不好,什么样的人算与他相关?”林哥很疑惑。
彻骨的寒意再次侵袭了我,又想起祖父的话“追求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突然觉得,往后的日子里,我可能会知道许多我不曾想过并且根本不想知道的事。
呵呵,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我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