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开始变得暗了起来,我总觉得又要变天,于是关上了窗户,打开了柜台前的灯。
这灯有些年头了,灯光颜色很奇怪,照得这本书也泛着奇怪的光泽,我看了看我撕封面的接口,
才发现这本书是包着书皮的,褐色的皱巴巴的书皮,这书皮本来很完整,被我硬生生的扯下去一半。
难道这就是林哥没有把这本书带走的原因?我现在算是在暴殄天物么?
不过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等林哥想到办法把它完整取出来,我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我盯着扉页,右手去摸柜台上的茶杯,没摸到却把它碰倒了,
茶水从桌子一端蔓延过来,速度快得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把书拿起来。
还好它有封皮,也不知这封皮放了这么多年还管不管用。
我赶紧把书拿起来,却发现书下竟然是干的,我一拿开书,水才漫过来。
我心中暗暗赞叹这书的防水性,可把书翻过来后我惊呆了,
刚刚干瘪褐色的书皮竟然膨胀起来,变成了人皮肤一样的粉黄色,丰润而饱满,富有弹性,
一看就是刚才吸饱了水,毛孔被撑开,很清晰能看见这书皮上的纹络,而被我撕烂的接口处有一丝丝暗红的血渗出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难道这书是活的,不仅有皮肤,还有血液,我刚刚的无知杀害了一条小生命?
我还是慢慢翻开了这本书,
我想起刚刚扉页上的话:601全局设计总部密告 人皮包扎总军 所属人:付斓 死亡日期:1985.4 保管人:王应军 开启人: 。
我忽然明白了这封皮似乎是特殊处理过的人皮,翻书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看见开启人这一栏没有写,难道说还没有人打开过,而我是第一个吗。
既然保管人是我的父亲,为什么这本书被粘在罗镇家地下室的柜子里?
还有所属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包这本书的皮的主人名字叫付斓?看来还是个女的,那么多年前就死了,那会我还没出生吧。
想到这我忽然一愣,这么多年来,我居然根本不知道我是哪一年出生的,
我只知道我的生日是在九月,反正也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
我忽然想起我高考前才有人第一次告诉我我的生日怎么填,可是记忆很模糊,想不起来了。
这么说我的具体年龄我自己都不清楚,反正二十多岁吧。
这本日记每一页都记录了几句超出我理解范围的东西,每段下面都有署名,编号和日期,
可是整本书笔记都没有变,可见是同一个人写完的。我发现很多署名都叫子续,但还好没有姓王的。
我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0096321号林子续。
名字上面写着军防总部0112线 第13号计划一期 注射器:21号 药品:Ds1 昏迷时间:27分钟 任务成果:失败 治疗恢复:失败
生命体征:无 状态:转移至陵城路33号 最终结果:。 尸检情况:。1985.3
这么说,林哥原来接受过一个什么计划的治疗,而且死了,可是最终结果和尸检情况都没有写,又不能确定他肯定死了,
既然生命体征都没了,那么一路上跟着我的果然是鬼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时间情况呢?
难道他死而复生了?还是说他就是僵尸叔叔?
我知道这一切问题都出在这个陵城路33号,因为从这之后就没有记录了,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尸体没有运到那个地方就因为某种变故丢了,还有可能就是做这个笔记的人因为某种原因写不完这几笔了,
这是全书最后一页的最后一个记录,也就只有这两个空空着,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大一些。
但事实上,我知道林哥活着,这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鬼,虽然我在内心防着他,依然不能左右我对这件事的认知。
我忽然觉得事情严重起来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问林哥这件事,但至少我知道我是完全不信任他的。
不对,我忽然觉得不对,又回去看了一下最后一页。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对的,我总觉得按常理来思维,最终结果应该写在尸检情况的后面,
但是这每一篇最终结果都是写在尸检情况的前面。我想问,既然没有尸检,何来最终结果?最终就是终了,怎么会有下文?
那么既然这样,这个最终结果就是转去陵城路33号后的结果,而不是所有情况的结果。
所以,这个陵城路33号有什么特异功能可以使人死而复生?
可是这本书每个最终结果后面都写的是是或者否,根本看不出是什么结果啊。
不过既然只是排列顺序的问题,或许不影响什么,或许我多虑了吧。
我翻的太快,没有注意到有没有其他我认识的人。但我知道,当务之急是知道这个陵城路33号具体在哪里。
我把书合上开始翻柜台的抽屉,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图或者记录某个区域的电话号码的本子。
可是我刚低头,吓得差点跳起来!刚刚空着的开启人那一栏里居然写上了我的名字,和整本书的字迹一模一样。
不,不会吧。这本书难道一直是自己在记录?我觉得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赶快捏了自己的脸,我倒真希望这又是在做梦。
可是,脸上的痛觉宣示着现实的残酷,我的命运好想再被什么一点一点的改变着,我在一点一点的沉入冰冷的地窖。
我怀疑自己因为最近的神经高度紧张而神经错乱了。于是摇摇头,继续翻柜台上的抽屉。
我记得罗镇在临走前给我说过他所有的联系人都在这个抽屉里,还有一些买货人的信息。
抽屉里几个大本密密麻麻的记着人和电话号,我觉得我一点都不想看。把这些大本子拿出来后,
我看见最底下还压着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很精致,有点像小女孩的私家日记本。不会是换换的日记吧,我心想。
我果然又猜错了,那是一个相册,里面全是黑白照片,模糊不清,好像从出生开始记录了一群小孩子的成长,
但是到最后一页也没看见他们长大成人,照片是按时间顺序排的,贴的很认真,
感觉最后一张照片最大的那个孩子也就七八岁,一个个都很乖,表情呆滞,好像很不开心。
难道还有第二本?这个人这么细心不可能记录了一半不记录了吧。我又在各个抽屉翻了翻,没找到什么相册之类的东西。
我心想也罢,我又不是这堆孩子的爸爸,干嘛这么操心,于是又把这相册丢回了抽屉。
就在我丢的一瞬间,我看见相册的侧面好像夹着什么白白的东西,于是我又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把那东西抽了出来。
是一个字条,字迹非常潦草,好像是在非常慌乱的情况下写的。
刚开始我以为那是英文字母或者是什么少数名族的语言,可是看了一会,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电话号,所有的数字都以一个诡异的形态扭曲着贴在一起,好像是故意写成这样的。
我把字条翻过来,看见上面有什么细细的纹络,好像有人拿大头针在上面划过。
我看着字条被我握住的地方已经变黑了,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脏,我觉得应该去洗一下,可是我手一松,字条就飘到了地上。
地上岂不是比我的手还脏,我暗叹道。
我伸手拾起字条,大拇指在字条上留下了黑黑的指印,我摇摇头,可随即眼前一亮。
有我指印的地方能清晰的看见纸上的纹络,那是刻的几个小小的字。
果然只有把背景变黑才能看见白字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真么没想到。
我赶紧把字条后面全抹黑,上面的字终于显现出来了:陵城路33号。
我简直欣喜若狂,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我翻开手机盖,按下了我使劲识别出的那个电话号码。
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人生中作出的最快也是最不妥当的决定,这个决定至少让我在之后三个星期都没睡好觉。
“您好,陵城路33号陵连火葬场为您服务,请问,”我赶紧挂了电话,我觉得天都塌了,
我本以为陵城路33号是个另外的治疗场地,可以使人死而复生,或者可以治好半死不活的人,或者是个医院也不一定。
我甚至觉得过了这么久了,这个号码是不是早成了空号。
我随即想到了照片上的几个小孩,这张字条为什么夹在这个相册里,难道这几个孩子都被送去了陵城路33号,
而刚刚最后的那张竟是他们全体的遗照?怪不得那么不开心。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翻开那个相册了,我忽然觉得那上面每个孩子我刚刚认为天真无邪的笑容都让我不寒而栗。
我看了看桌上那本人皮日记,那水分已经褪去了,又恢复了刚开始的褐色,但扉页上我的名字无不说明着刚刚那一切都是真的。
妈的我载入史册了,我心里冷笑道。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虚弱得不能再接受任何刺激了,我忽然好想找个人陪我,甚至是林哥都可以。
世界还是那么安详,外面又晴朗了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把相册和人皮日记都放到抽屉里锁上了,我总觉得这两个东西让我很不舒服。
我真的应该出去转转了,再这样下去,这里可能就成了我的私人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