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家中传来不住的惨叫。惨叫声穿透夜色中传到少年耳中。少年很害怕,极端害怕,他抱紧膝盖,眼泪从眼角不停流下。少年想哭,但是却无法发出声音,似乎喉咙里被塞住了一团棉花。少年想跑,但是冻僵的血液无法为身躯提供动力。
恐惧几乎要将他的心脏麻痹了,他颤抖着抬起腿,摇摇晃晃的朝与家相反的方向逃去。少年没入夜色中,逃啊,逃的越远越好。少年冰冷的身躯开始有些许的热力,他逃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少年一口气逃到了后山上,那个他与妹妹一起看星星的地方。家在脚底下肆无忌惮的燃烧着,龙形盾牌不住的向家中喷吐火焰。
少年终究只是一个少年,年幼的他又能为家人做些什么呢,他逃命的胆小举动是正确的,谁又能责怪他。
家族的灰烬乘着热浪飘上天空,在天空中重又降回地面。。。。。。。。。。无数的片状灰烬在夜风中飘散,多么多么,像是灰色的雪啊。。。。。。。。。少年伸出手接住了一瓣,家的火光将他的手照耀成橘红色。少年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想起了与妹妹在一个大学纷飞的夜晚嬉戏,整个被冰封的街道上就只剩他们俩,他们在冷清的街道上滑行,漆黑的夜空降下雪花,雪花纷纷扬扬飘进橘红的灯光中,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灯光下静静看着他们。。。。。。。。。。那个夜晚还能回来吗,没有了母亲与妹妹我又能怎么怎么活下去。。。。。。。。
一声惨叫传入少年的耳中,是妹妹吗?是妹妹吧。。。。。。是妹妹啊!
少年呆呆站在山岗上,脊柱阵阵发麻。不行,我要回去,我必须找到妹妹。
少年定下心神,他仰天对着天空大声的号叫,叫声从他的心肺中飞出,却被隆隆的柴火爆裂声吞没。
妹妹!少年的心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他向山下冲了下去,他越过树林,跨过被火光染的橘黄的小路,他冲进火海之中,冲进暴力漩涡的中心。天空的盾牌沉吟着,盾牌之下,一个银发恶魔站在火焰的正中心。他的身前,躺着数不清的亲族的尸体,尸体已经烧焦,惨不忍睹的身躯已经无法昭示他们的身份,那个是谁呢,是大伯还是二叔?谁知道呢。少年下定的决心有些动摇了,他双腿开始颤抖,好想逃啊。少年心想着。好想逃啊。但是少年压住心中所有的迷惘,这里有超越恐惧的东西,他挚爱的妹妹在这里啊。
少年继续走向火光的中心。往昔一切温暖的记忆都被付之一炬,空中飘着灰色的雪花,那是烧成灰烬的记忆残片。
银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身躯被火光照耀的格外妖冶。那是一个长得十分英武的老人,苍老的身躯上有着无数记忆的刻痕。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妇女的头颅,曾经那颗头颅属于他的母亲。。。。。。。。
为什么?少年的心中麻木了。为什么没做过什么坏事的母亲要这么死去,不是只有坏人才会得到惩罚吗?少年的眼泪枯竭了,他麻木的坐到地上,火光将一切都掩盖住了。
妹妹的惨叫在不远处传来,少年已经迟钝的脑浆开始缓缓转动。他支配着抽空力气的身体,缓缓向着惨叫的方向挪去。男人发现了他,他举起手,空中的武器发出低声的鸣叫。自己就要死了,少年可以感觉到这一点,自己就要死了,少年无比真切的察觉到这一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死,曾经以为自己会实现一切梦想,曾经以为只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少年这个时候才察觉到,自己不过是极端普通的一个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无能为力。他想发生奇迹,他想要自己有可以拯救世界的力量。他还不想死。。。。。。。。
“不要。。。。。”少年跪了下来,面对着在空中鸣叫的武器,少年抱着头大声哀嚎。“不要!!!!!”
谁来,谁来救救我啊!
。。。。。。。只有这次的乞求被神听见了吧,武器落了下来,它们刺穿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血液滴落在烧焦的土地上。少年感到了温暖,一双亲切而且熟悉的粗糙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
“没事吧。”老祖宗平常叱责的声音此刻变得如此虚弱而温柔。少年睁开眼睛,看见了老祖宗被三把武器刺穿的残破身躯。
“你还真是亲切啊。”银发恶魔对着老祖宗咧嘴笑着,逆光的身躯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只有那冷到冰点的笑容被少年映入眼中。“我可没有这么教过你啊。”男人走到了老祖宗与少年的身边,颇为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而后,他单手提起老祖宗,将她拎在手中。
“父亲。。。。。。。。。”老祖宗对着男人喊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杀掉你的子孙。我们可是流着一样的血啊。”
“因为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才要这样啊,我愚蠢的女儿。”
这是老祖宗的父亲,是那个欧阳遵化吗?是我们的父母在故事中提起的欧阳一族的大英雄,是我们永远的祖先,使我们永远的骄傲。怎么会这样?
老祖宗咳出鲜血,孱弱老迈的身躯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哀伤而不住颤抖“父亲,你是我们引以为豪的祖先啊,为什么要杀尽自己的族人啊?”老祖宗颤抖着将手伸向欧阳遵化,干枯的如同老树皮一样的手指抓挠着他的脸,老祖宗抓破欧阳遵化的眼角,血如同泪水一样从他的眼角老祖宗的指尖流下。
“你恨我吗。我的女儿。”欧阳遵化面无表情的问道。
“我恨啊,我恨你。。。。。。。。。”
“那就一直恨下去吧。。。。。。。。”欧阳遵化手指稍稍发力,老祖宗一声沉闷的哀嚎,血液从她口中喷出,溅在欧阳遵化的脸上。他如同扔开垃圾一样,将自己女儿的躯体抛在一旁。灰烬仍在飘洒,它们缓缓飘落在老祖宗的尸体上。
“你就是欧阳的血裔了吧。”欧阳遵化将手指向少年,天空的龙盾张开嘴巴,一颗红色的弹丸一闪而下,爆炸在少年的身前发生,剧烈的冲击将少年炸上半空,少年感到半边身子变成了空白,他的头顶上是不断移动的星和那块巨大的龙形盾牌。。。。。。。。。。自己就要死了啊,好希望,能够到妹妹身边啊。。。。。。。少年如此想到。
似乎神今晚特别照顾他,他又戏剧性的实现了他的愿望。他重重的摔落到地面上,在还可以开着的眼前,他看见抱膝痛哭的妹妹。少年想伸出手,却没有力气,他想向妹妹笑,却不知道该如何摆布面部肌肉。妹妹发出尖厉的哀嚎,她呼唤着少年的名字,伏在他身上痛哭。泪水滴落在少年的脸上,洗净他的血污。
好温暖啊,妹妹的身体,好温暖啊。
银发男人从火光中走了出来,他的表情仍旧不带一丝色彩。
“我的子孙啊,你恨我吗?”男人问道。
趴在少年身上的少女抱着少年的身躯,极度的悲伤使她的身体阵阵抽搐。
“你仍旧是个性格恶劣的人啊。”另一个人出现在火光中,他走到欧阳遵化的身边,叹息着望着眼前的地狱。
欧阳遵化没有做声,他静静望着刚来的老头子。老头哼了一声,走到少女身边,他提起裤腿缓缓蹲下,冷笑着在少女的耳边细声交谈,就如同魔鬼的细语一样。
“想不想杀了那个人啊。”他说。“杀了他啊。想不想。”
少女咬着嘴唇,眼中的仇恨火焰如同燎原大火。她点点头。
老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少年恍惚的意识中仿佛看见了魔鬼的狞笑“那么对他说,去死吧。”
少女在老头的指引下,缓缓启动嘴唇。沉重的呼吸被少女吐出,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随着被吸入的炙热空气一起被深深种植在了少女的心中。
“去死吧。”少女说道。“去死吧!”
欧阳遵化露出笑容,对着老头笑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王谷。”
如同接到了最高的指示,欧阳遵化的身躯渐渐腐朽,皮肤如同淤泥一样软化掉落,血红的肌肉中钻出黑色的蛆虫,蛆虫把他的肌肉啃食殆尽,然后茧化成黑色苍蝇飞向天空,森森白骨无助的散落在地上,一阵风吹来,他的骨头被风化成渣,飞向火焰之中。
天空的盾牌仍旧没有消失,它在隆隆沉吟着,就像是在为它的主人送葬。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弱,气若游丝的他已经无法将眼神聚焦。他只能从手指上感受到妹妹的温度。。。。。。身体,好冷啊。。。。。。。。他如此感觉到。好冷啊。好像那天晚上啊。好想,回到那天晚上啊。少年的眼前,仿佛又看见他与妹妹滑行在空旷的冰冻路面上,雪花纷飞而下。
“想救活他吗?”老头问少女。“想救活你哥哥吗?”
少女擦干眼泪,点点头。
“很好。”
又有一个人从他背后冒出,少年不知道,那是虚空士,是世界上另一种神秘的存在。老头身后,虚空士们不住的冒了出来,他们唱着古老诡异的歌曲,将少女团团包围。
“你们不是想要一直在一起吗?那就合为一体吧。”老头子站在少女身前,在空灵歌声中,他掐住少女的脖子。“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去死吧。”少女如此回答道。
“我迟早会的。”他掐断少女的脖子。临死前,少女眼中烙下的,是少年濒死的祥和面容,哥哥想到了什么呢,哥哥在看什么呢?是看见我了吗?少女如此想到,一瞬间,少女眼前划过记忆的残片,他看见她与哥哥拥抱着,在夜晚的街道上滑行着,天空很黑,雪花很白,哥哥的怀中很温暖,妈妈的眼神很温暖,路灯很温暖。。。。。。。。。。好想回去啊,好想再与哥哥一起滑雪啊。。。。。。。
“哥哥。。。。。。。”
火光越发蔓延,灰烬的雪花若无其事的在空中飘扬着,天空的龙盾沉吟不止,虚空士空灵的歌声在夜色中回荡。
那晚,欧阳直系家族全部灭亡,少年与少女被虚空士拆解后融为一体,那是真正的融合,不论是从肉体上还是从精神上,他们实现了永远在一起的诺言。作为一个整体,英雄欧阳君长在那一晚上诞生。欧阳君长失去了记忆,被送到远亲家中当做亲生儿子养着。他既不是欧阳君,亦非亦非欧阳长,虚空士们在他脑中植入了虚假的回忆,就像是在一张空白的纸上随意涂鸦一样。力量还未觉醒的他被寄往远亲家中抚养,在那次灾难中死去的所有人的灵魂,都只是为了这个人的诞生的祭品而已。
欧阳君长,是少年与少女仇恨的集结体,是欧阳一族的游魂。
(不好意思,网络太坏了,同一篇居然上传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