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车马金银换美人

“哎？”我一时不解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这位爷爷知道了我的家乡？也许他不是凡人，也许他就是什么神明，所以他知道。

“稻子是个好东西，”老爷爷望着我，一脸慈祥，“里面蕴含着生命的力量。不仅稻子，所有谷物都是神圣力量的化身，是自然之力传递给人们的媒介。”

我听父亲说过类似的话，在我小的时候，沉默寡言的他会忽然对我说一堆在我看来很莫名其妙的话。

父亲说：“阿翾，树木和森林是自然万物的生命源泉，而稻禾的力量和树木相伴而生，并且是种很棒的食物，人们吃下稻米，就能得到树木的力量，得到生命的力量。”——我一直都觉得这是他为了骗我好好吃饭编的瞎话。

“生成万物的灵力之一，被普及于稻禾之中，人们通过吃年年收获的谷子，来更新自己的生命的力量，尤其是第一口的新米，它包含着极大的力量和祝福。”老爷爷望着我，道，“阿翾，你的父亲很爱你。”

我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本来只是忍着，我咬紧了唇不发出声音，看着碗中的米饭，狠狠地吃了一大口，后来终于控制不住，失控地大哭起来。

好在周围的人都不笑话我，我哭了一会儿后，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立刻擦干了眼泪道歉，大家没有责备我，其乐融融地一起吃饭，这次我的胃口十分好，一口气吃下三碗。

之后的每天，我和杏杉都过着农家女一般的生活，我们锄地，播种，灌溉农作物，我见到了犁地的耕牛，它高大而温顺，默默劳作很少休息。

杏杉说：“有了耕牛，做农活就好多了，所以，牛也是很重要的动物呢，人们对它充满了感谢，有的地方封它为神明。”

我时常将这些聊天内容记在心里。

杏杉比我更擅长农活，这使我惭愧，她在宫中久病多时，出宫后却一下子健康起来，而我也是，有时候一整天活忙下来，竟不觉得累。

“是因为稻禾爷爷家的米饭里，有神奇的力量啊。”杏杉如此对我说，“阿翾，你是不是觉得和之前想的不一样？但就是这些平时不注重的事物里，居住着最厉害的神明呢。”

“稻谷、河流、山川、鲜花、药草，这些最常见的事物背后，是很厉害的神明，假使能得到他们的赐福，这天地的灵气可以让我很久不知何为疲倦和病痛，”杏杉眼里闪着光芒，“我们接下里会去很多地方，做着类似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继续游行求得赐福吗？”

“我当然愿意。”我点了点头。

劳作的时候，我喜欢听宁悠唱歌，在一堆劳动的人中间，在大家觉得疲惫的时候，她会唱很好听的民谣，而周围的人也会忍不住哼唱起来，并且心生欣喜，对这一年充满了美好的期待。我很想多靠近她，想到几日后我要和她分别，心里竟然万分舍不得。

我不知宁悠的身份，但她是稻禾爷爷的贵客，同时她似乎精通一切，什么活也难不倒她。她帮杏杉把脉，要我们去采些草药来，然后不放心我俩，便陪同一起，我听后十分高兴。

宁悠是我十分想亲近的女子，这和她是不是贵客无关，有些人就是天生有亲和力，且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她的情谊。

离开这里前的那个晚上，我去找宁悠，我问：“宁悠姑娘，我们还会有机会再见吗？你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我感谢她这几日来给予我的愉快，很想做些什么回报她。

宁悠侧头一笑，道：“一定还会再见的吧，我受稻禾的嘱托，会在将来看望杏杉，而你也一定在她身边。要说帮忙的话，”她想了一会儿，道，“要说我现在想解决的问题的话……可能说了你也不会帮上什么忙啦。”

她叫老爷爷“稻禾”，直呼其名，我和杏杉则叫“稻禾爷爷”，这更让我好奇她的身份。

“说嘛说嘛，”我央求道，“也许能帮上一点点呢，哪怕是让我为你去采一些草药呢。”

“我在找一个人，”宁悠说，“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容貌，我只知道她饱受情苦，我一定要去找她。你遇到过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吗？”她问，“她定然哀怨动人，且楚楚可怜，我要去找这样的女子。”

我想了一会儿，眨了眨双眼，陷入沉思，然后，我想到了一个人：月华。

“我遇到过一个女子，”我对宁悠说，“她容貌美丽而饱受感情的困扰，甚至可以说是生生世世的折磨，她爱过很多男子，但那些男人都没有好好待她，她的名字，叫做月华。我不知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随后，我将我所知道的月华的事情一一告诉宁悠，她听后大为震动，决心去找她。

“如果她真是我要找的人，”宁悠抱了我一下，“我一定会来给你赐福，你叫言彬翾是吗？我记住了。”

随后她施展我不懂的术法，宁悠开心地说：“我知道她在哪里了，我这就去找她。代我向各位告别吧，我先走一步了，阿翾。”

然后她消失在我眼前。

我就知道宁悠不是寻常女子，我呆呆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第二日，我们得到了稻禾爷爷的赐福，开始了新的行程。

之后三个月里，杏杉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我的心里多了比起初更多的恭敬，每得到一个人的赐福，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等到该拜访的地方都去了，我们准备返程。

“这里离京城很远了吧，”我道，“不知要多久才能回去。”

“这你不用担心，”杏杉道，“我可以施展术法，只需要不一会儿，我们就能到达观星楼。”

“咦？”我露出了惊喜之色。

杏杉现在脸色红润，眼中有光，观其气色听其言语，她的活力十足让我十分欣慰。

说罢，杏杉念起咒语，不一会儿后一道光芒乍现，我面前出现一道椭圆形的充满光的“门”，杏杉说，穿过它，我们就可以回到观星楼。

而事实果真如此。我们穿过那道光门，见到了熟悉的亭台楼阁，星仪婆婆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为我们洗尘，而太子殿下也早已等在楼中，见到杏杉归来，他十分欣喜。

太子在楼中设下宴会，为杏杉接风洗尘，往日里不施粉黛的杏杉，难得换上华服美饰，和太子举杯同饮起来，我坐在堂下，而熹籽，她坐在我对面——和太子的兄长四皇子一起。

熹籽已不是丫鬟的打扮，她身着艳丽石榴裙，涂脂抹粉，笑靥如花，她旁边坐着年少风流的四皇子，那男子的眼神从来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我想，我猜到了答案。

那一日四皇子和太子一起来为杏衫送行，熹籽就在旁边，那次见面之后，四皇子就对熹籽念念不忘，之后时常来观星楼里，找一切机会去见熹籽。

我不知熹籽的手段，然而，她没有失算，四皇子对她痴迷不已，这两人视一切礼法于不顾，陷入热烈的爱情中——至少在四皇子看来是这样的。观星楼里的女子规矩一向又多又严，然而熹籽才不管这些。

星仪婆婆对这件事早有洞察，也只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她也知道熹籽不适合这里，也许这样对双方而言，都是一个离开的好契机。

四皇子曾向星仪婆婆请求，希望能带熹籽回府，星仪婆婆只答，一切等杏杉回来后再说。

此次，杏杉归来的接风宴上，四皇子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求，迫不及待地向杏杉提出恳求，希望能把熹籽送给他，而他会献上一定数量的金银财帛来表示感谢。

杏杉听后默默不语，随后目光望向我，争取我的意见，而熹籽也把视线投来，我想到了那日她说过的话，我欠她一个人情，于是，我向杏杉点了点头。

杏杉微笑，随后对四皇子说：“好。”

熹籽与四皇子相视而笑。

某种角度而言，我很佩服熹籽，至少，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敢搏出位。

“既然是你真心喜欢的女子，便把她带走吧，”杏杉道，“我并不需要金银。”

“这怎么可以？”四皇子道，“我知道杏杉姑娘的好意，然而，我从来没有白收别人东西的道理。”他举起酒杯，“明日，我会带上一马车的金银，来换取这位美人。”说罢，他豪气地将酒一饮而尽。

次日熹籽收拾好东西后，风光无限地坐上了四皇子来接她的马车。

如此，熹籽应该满足了吧，我心想。

然而未必。

四皇子有正妻和美妾，一个个有来历有背景，有宏大的家室撑腰，背后连带着诸多利益关系，在那样的家宅里要安身立命，可不容易，而熹籽，她野心勃勃，怎可安心在人下受欺凌？

宠爱，她要，名分，她也要，这在帝王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这些，又关我什么事？人各有志，关心熹籽不如多在意自己。我摇了摇头，不去想熹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