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唯一对于童年田格子的报复，是有效的。因为阎家的老宅里，田格子尖利的惨叫声，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

沈洁终于忍受不住，在一个黄昏，带着田格子悄悄地离开。

她没有带走一分一毫的金钱，连阎立果为她们母女俩添置的华服美裳，也一件不取。

走得干脆利落，甚至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留下。说不怨恨，那是矫情。而要提到怨恨，似乎又无法与当时还是个少年的男孩去争执。

可是直到那一刻，阎唯一却惊讶地发现，其实他的心里，并不觉得快乐。

茫然地站在大厅里，看着阎立果骤然失落的模样，他也一径地沉默了。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他的心却仿佛被吊在半空，怎么也落不到地。

“如果你爸爸不对我妈妈动心，你觉得我妈妈会愿意嫁给他吗？”田格子的笑容，带着疲惫的怜悯。

“不管怎么说，你妈妈就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阎唯一固执己见。

田格子的脸颊上，洇着不正常的潮红：“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请不要片面地责怪我妈妈。咳……咳……”

也许是说得太急，田格子忍不住咳了两声，把阎唯一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还好，没有再咳出血来。

“你还在发烧。”他淡淡地说，“先睡一觉吧，关于孰是孰非的问题，等你好了再争也不迟。”

田格子看到他偃旗息鼓，当然不会自讨苦吃。

刚刚答应了一声，却觉得身-体凌空而起，闭上的眼睛，又陡然睁开。

“你要干什么？”她一脸的戒备。

“床单脏了，你睡我的房间吧。”他面无表情，“弄脏的床单，等你好了再洗。”

他说得很冷淡，但田格子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的怀抱，其实很温暖。

还是那个小小女童的时候，她就已经眷恋上了它。

如果不是阎唯一对她抱有的敌意，也许他们会像其他兄妹一样，成为亲人。

可是……

当时年纪太小，但隐隐约约，田格子觉得，阎太太的悲剧，并不应该由母亲来承担责任，至少不像阎唯一认为的那样，要承担全部。

可是，阎唯一显然固执地把所有的罪愆，都压到了她们母女的头上。

其实在田格子的眼里，沈洁在悲惨中离世，又何尝不是阎唯一的错呢？

她那样决绝的逃离，其实也是因为对母亲的死亡，心存歉疚吧？

这一场所谓的恩恩怨怨，又说得上谁是谁非？却造成了她和阎唯一三十年的生离。

灯光幽幽地渗进她苍白的皮肤，说不出的清冷。

放下田格子的时候，阎唯一的动作很轻。而且注意到不碰着她背部的伤口，只是把她侧放着。

田格子努力闭紧双目，她还没有想到和这样的阎唯一相处，最好的办法，就是第一百零一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