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站在城中最高的摘星台上,思虑复杂。木落在破庙办的事情已经被官府发现了。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看样子得小心行事了。他潜入破庙去看过尸体,没有像上次分尸,将血放干。这也是说,木落体内的往生蛊已经没有那么躁动了。可是他现在去哪里去找木落?他对蛊毒的了解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了,他没有自己养过纯蛊,竟然一时有一种黔驴技穷的感觉。
“你在干什么?”一个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玄墨心里狠狠的一震,手紧紧的抠住木栏,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往回看。这个声音,是……
“你是不愿意见我么?”那声音越来越靠近,如同是在耳边讲话一般。
玄墨的目光投在远方,若是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玄墨竟然红了双眼,满脸都是愧疚。只是他的背影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沉稳。
“你还记得我以前养纯蛊的时候,划破手臂你说的话么?”那声音格外温柔,轻柔的如同棉花糖一般。可是落在玄墨心里,却像是千钧重石砸破了心中的迷雾。那迷雾深处,他看见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尽管是个背影,但是却是格外熟悉,竟是勾的他心底隐隐作疼。
“你在干什么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玄墨,你怎么总是问我呢?”女孩子没有转过身来看他。
玄墨慢慢走近,却看不到她的脸,她的头发很长很长,一直垂到地上,乌黑乌黑的辫子,看上去很眼熟,“我经常问么?”
那女孩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抬起了自己藕白的手臂,然后执起一把尖锐的小刀,轻轻划开。刀锋很锐利,伤口不大,却是很快见了猩红。
“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玄墨听到自己的语气很是担忧,甚至还有几分责怪。
“玄墨,不要这样子。我的纯蛊好不容易能够长大一点。我还指望它那天能去找个宿主呢。”女孩的鲜血滴滴落入陶土罐中,里面有一只肥大的白虫在蠕动,得到了鲜血的滋养,看样子很欢乐。
“难道不能用别人的血吗?”玄墨走过去,一把扯起那柔弱的女孩子,“你身体不好,怎么能够浪费自己的血。”
“你不要激动。”那女声奇异的安抚了自己的烦躁,“要是别人可以,我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可是纯蛊只认自己主人的血,别人的血喝了,对它也是没有丝毫作用的,甚至会有吐血的可能哦。我怎么能冒这个险。”
“那要是几天没有你的血呢?”他听见自己在问。
“它会自己觅食,纯蛊可是都霸道的很。”那女孩子抬起头,侧过身要看他,可是突然的一蓬白光绽放开来,遮住了她的容貌,让玄墨瞬间清醒过来。
他现在知道如何去寻找木落了……
慕容宸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他很努力的试图睁开眼睛,可是却没有用。
“为什么不让我见三少爷。”霓虹气呼呼的叉着腰,瞪着月竹。
月竹长长的叹了一口,看着在倚在花桥上一言不发的玲珑。知道这定是她的主意。她不说话,可未必证明她不在意慕容宸。她总是那副骄傲,不待见任何人一般。可是心无城府的玲珑又怎么会在喻嘉警告再三的情况下,肆意闯到这边闹腾。
“月竹姐姐,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你们又整天把我关在房子里。我好担心爷呢。你就让我去瞧瞧啊,我保证不吵不闹。”霓虹双合抱,可怜兮兮的向月竹讨好。
“霓虹,现在三少爷正在休息,等少爷醒了,我就让人请你过来好不好。”月竹温柔的安抚着她。
“我不要,等爷醒了。他又忙着去做别的事情了。”霓虹嘟起嘴,表示这招对她已经没有用了。
“霓虹,既然不方便,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月竹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呢。”玲珑的声音悠悠的传过来,转身就要离去。
“不行,可不能走!”霓虹急忙冲过去拦玲珑,“这怎么行,本来月竹姐姐态度就强势了,你这一走,我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玲珑却是噗嗤一笑,水葱似的手指轻轻点在霓虹的额头上,“可是,咱们两加起来的分量课都抵不过月竹姐姐一人在爷心中的分量呢。”
月竹听着这带刺的话,禁不住微微蹙起眉,“两位是爷明媒正娶进来的,同为夫人,那有什么孰重孰轻直说呢。”
“说到明媒正娶,月竹姐姐可是直接被收了房。也不想玲珑姐姐和我,可是娶进门来的。”霓虹年幼嘴快,说的话也有欠考虑。月竹早就知道她的性格,也就不与她计较了。只是这话,还是微微的刺痛了她。
“一个收房的丫头,也真敢这般对待主子。”玲珑说这话的声音很小,却让人听得分明。
月竹的脾气向来都很好,这个时候尽管有些忍不住,但是她深吸两口气,还是忍了下来。
“两位夫人请进,少爷已经醒过来了,说是请两位进去呢。”来人是慕容宸身边的小童。
醒过来了……月竹欣喜的转身。霓虹却是更快一步,如同一只蹁跹的蝴蝶扑了进去。听到霓虹欢乐的笑声,月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容也悄悄的爬上了脸庞。
“月竹。”玲珑慢慢走下花桥,笑容璀璨。
“不进去?”月竹的声音很平静,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和一些。
“也不急这一会。”玲珑与她比肩而站,“反正见了跟没有见都一样。”
月竹不喜欢玲珑说的这样的话她一直知道玲珑不是自愿嫁进慕容府。慕容宸从来也不对她多加强迫,只是以三少***待遇对待这她。玲珑从未表现过对慕容宸的感觉。可是有时时刻刻的带动霓虹来找她的麻烦。是为什么呢??
“月竹,你知道么。越珍惜的东西越容易失去,越费劲心思保护的东西越容易破碎,还有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她在月竹耳边如同呢喃一般说着这样的话。
“你是什么意思?”月竹问。
“呵呵…”玲珑轻声笑着,“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意思呢?”
她说完这话之后,就摇曳的走进了屋内。
月竹站在院子里,突然觉得有些心悸。
“爷。”霓虹坐在床边,嘟着嘴,一直在推着慕容宸。这全府上下,任谁也不敢这般对待慕容宸的。这个小公主显然是除外了,她许久都没有见到慕容宸。月竹出事,流碧出事,少爷昏倒,二嫂受伤……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可是没有喻嘉的允许,她们连湖心小筑都不能靠近。
“小丫头,是觉得我不够头晕么?”慕容宸苍白的脸色显得极为平和。
“爷还在头晕么?到底是怎么了,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么?”霓虹对他十分关心。
“只要你不摇,我便会舒服很多。”慕容宸对于霓虹永远是一个宠溺的态度,他再一扭头,“玲珑,好像清瘦了一些?”
玲珑淡淡一笑,“最近睡得有些不安稳。”
月竹安静的站在一旁,她知道慕容宸头晕的原因,只是她不会说罢了。
慕容宸难得扯起一抹清淡的微笑,那如同受伤神使的模样,让人看着,隐约有些心疼……
就这样,其实挺好的。月竹心想,这个男人才是她想付出一辈子去保护的人啊……
“你的意思是用我的血去引出木落来。”庄锦瑟坐在静语楼的破窗下,颇有兴致的看着玄墨。
玄墨慎重的点点头,然后单膝跪地,“祭司您的血尊贵无比,浪费一滴都是我苗族长辈无法容忍的事情。可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去引出木落来了。”
“没有想到玄墨你还有想不出来的办法。”庄锦瑟托着腮帮,看着眼前这人。
“我太没用了。”玄墨低下头,说。
“罢了,虽说这个办法对我来说不太满意,但是好歹是个可行的法子。由我血液养育出来的纯蛊,怎么能够轻易让它逃脱,”庄锦瑟从木桌上蹦下来,“我的血,是它最想要的吧。”
玄墨没有回答,庄锦瑟会应允已经在他的预料之内。只是现在他需要想个办法,在什么地方让她流血才是最适合的呢?似乎木落现在不会像之前那般需要血液去支撑自己了,往生蛊与他的契合度也不知道发展在哪一步了?现在让他最好奇的是,木落会藏到哪里去了?
“还有三天。”庄锦瑟站在他的面前,“玄墨,你说等我找回我的纯蛊之后,首先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谁呢?”
“应该是玄烛吧。”玄墨的话几乎是肯定的答复,丝毫没有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玄烛么……”庄锦瑟的笑容挂上脸颊,却又突然散开。玄烛他,不是被自己一把推开了么。怎么现在还在记挂他呢?
“流碧说,慕容宸晕倒了,是什么情况?”庄锦瑟岔开话题。
“我还没有去调查这些事情。”玄墨回答。
“玄墨,你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情,会不会有些累呢?”庄锦瑟微笑的问。
“祭司……”玄墨不懂她的意思。
“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过单薄,我想得到的,可不是你我二人的力量相加能给予的。”庄锦瑟嘴角微翘,“在纯蛊之后,我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满足我的要求。”
“是。”玄墨垂下眼睫。
“下去准备吧,我的纯蛊,势在必得。”庄锦瑟看着满天繁星,笑的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