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乘兴而来，虽历经波折可也总算没有败兴而归，结局还算是圆满。

距离春节还有半月左右的时间，快马加鞭五日之内应该可以到达金陵城，只怕今年除夕夜是不能够回家与父母亲人团聚了。

芊芊早就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林川见到也只能苦笑不已，整个一副搬家的阵势，林云语气酸溜溜道：“你这个大包小包地去婆家，林川会被人家看不起的。”

芊芊愣愣地看着林川问道：“真的吗？”

眼神就像是一个即将上门的小媳妇。

娇羞、惶恐、满眼的柔情。

林川摸着他的头笑道：“当然是假的。不过你带这么多东西确实不太方便，到了大兴，哪儿什么都有。只要带一些必备的就行了。”

芊芊咬着嘴唇，翻开包袱，一件件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林川与林云则有意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想要单独说两句话，可二人对视许久，却相对无言。

林川平静开口道：“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至少在南疆境内我们可以走一条路。”

林云摆摆手：“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草原路途遥远，我一个快马加鞭，方便些。”

林川扯了扯嘴角：“那你……一路小心。我们有缘再见吧。”

林云笑了笑：“一定会再见的。”

是啊，他们当然会再见的。

已经十二月中旬了，春节不过仅有半月了，过了春节就能算是春天了。只要长孙白登基，成了皇帝，满打满算，二人最多两个月后便能够再见面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便是在战场上了，他应该会是大兴的将军，而自己当然是草原的公主。

兵戎相见，你死我活。

林川也笑了起来：“你这么有信心？万一我死在了金陵城了呢？”

林云认真想了想：“那我会很失望。以前我打兴国只是想让草原入主中原，打败长孙白，现在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要亲手杀了你。”

林川有些尴尬笑了笑：“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就算我是大兴人，你也不用赶尽杀绝吧？能不能给条活路啊？”

“你得了吧，别以为我是那个小女孩，被你几句话就哄得一愣一愣的。要我饶你一命当然可以，你来我的麾下，我封你做个镇南大将军，自然就可以不用死了。”林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兴国的实力我还是了解的，虽然这几年来积弊繁多，可底子还在，草原虽然准备良久，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许草原一鼓作气能够先胜上几战，可一定你们稳住了手脚，利用地利人和，只要能够在某一处抵挡住一个月以上，到时候输的便会是草原了。所以总的来说，胜负还是在五五之数而已。”

林川淡淡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以后用你的方法来对付你吗？”

林云狡黠一笑：“兵不厌诈，你怎么知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一个陷阱？我告诉你了，说不定你反而不敢用了。”

林川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用这么策略。”

林云挑了挑眉毛：“你说说看，你会怎么应付？”

林川侃侃道：“你的策略虽然很好，但如果大军在某地攻坚不下的话，粮草会成为一个大问题……我无意冒犯，但是以我对草原军队的了解，你们必定会纵兵抢粮，到时候大兴边境的百姓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林云不做声，显然没有反对林川对于草原军队的猜测。

骑兵之所以能够击溃数倍于己方的步兵靠得就是马匹冲起了速度之后的冲击力，这样才能够依据冲破步兵的封锁。想要在短距离内冲起速度，他们的负重必定不能够太大。

草原人在身形上本就比大兴人要魁梧许多，骑兵又是精锐中的精锐，身材更加强壮。为了降低马匹的负重，草原骑兵甚至都不着铁甲，仅仅身穿轻便的皮甲。

信奉以战养战的草原人，随身携带的粮食也不过仅够三天的量，三天只能能够攻下城池那自然好说，若攻不下，后方的城池便是他们抢粮的地方了。

林川看了一眼林云的脸色接着说道：“所以我不会让草原的军队踏进大兴一步，我会利用红叶城的坚固城防，与你们决一死战。”

听林川说完之后，林云才抬起头：“你有为什么要和说这些，就不怕我绕过红叶城？”

林川嘲笑道：“彩霞公主，说出这话你可就有失水准了啊，绕过红叶城自然是可以。但你不怕被前后夹击吗？”

林云抿起嘴唇，答道：“我可以分出一部分的兵力阻击追兵，我不相信你们能够追的上我。”

这已经是在赌气了，她说的方法不是没有可能成功，自是太过冒险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在红叶城外决一死战。

林川撇了撇嘴角：“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在这儿纸上谈兵也没有用，不说这些了。”

又是一阵的沉默。

南疆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关系马上就要从并肩作战变成兵戎相见了。

即将到来的战争恐怕是如今他们唯一能够说上几句话的事情了。

“你也一路顺风吧。”林云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别上战场，和芊芊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过日子。”

林川没有回答她，他知道自己当然可以这么做，可他又怎么能够丢下长孙白，丢下那些褐鹰营中的同袍呢？

所以他们还是会在战场上相见的。

林云默然沉思，许久以后，她默念道：“林川啊林川，我这辈子算是毁在你手上了。若我嫁了你，那你便不是我喜欢的你了，若我嫁不得你，今生又能够嫁给谁呢？”

林川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这么傻呆呆与她对望着。

“林川，我收拾好了！”芊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林川立马收回目光，见到她背着一个小包袱从屋内走出，看来的确是仅带了必备的一些东西。

林川微笑道：“这样的确是差不多了，我们去和玉姨他们打个招呼，便上路吧。”

林云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他们都没什么瓜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再见吧。”

芊芊惊讶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林云笑了笑：“我又不去林川家，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走？还是说你希望我和你们一起走吗？”

芊芊一听这话，立马道：“走好不送。”

林云笑骂：“没良心地死丫头。”

……

母女离别，这又是芊芊第一次出远门，玉姨自然对她是千叮万嘱，见她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死活不同意就这么去大兴，说什么我们南疆虽然不如兴国富庶，可嫁闺女也不是这么小气的，嫁妆还是要备齐的，说完趁着林川芊芊两个人还在大红脸的时候，又往包袱里塞了许多东西，将包袱撑得满满的。

男人之间则没有如此矫情，闲聊之间，吴舫见到洛川总是朝着林川挤眉弄眼的，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偷看人家闺女洗澡星城眼了？”

洛川反驳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是不是就不能盼我点好啊？怎么说现在也是暂代圣王之外，你尊重我一点行不行。”

吴舫点头：“行，那请问您老人家，您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干嘛老是从林川抛媚眼啊？恶不恶心啊？”

洛川怒道：“我看你是老眼昏发了吧，我那哪儿是抛媚眼啊？我那个叫使眼色。”

吴舫奇怪：“你们有什么好使眼色。”

林川打了圆场道：“洛族长交代我回去时候帮他办一件事情，这是再提醒我别忘了。”

吴舫一瞪眼：“办什么事情？居然还要瞒着我！你小子是不是找到新的靠山，就不搭理我这个老头子了啊？”

林川急忙道：“哪里，只不过这事……”

他看了一眼洛川，洛川打量了一下周围，低声道：“我拜托他去兴国打探一下圣王的消息。”

“圣王？”吴舫一惊：“你怀疑圣王的失踪与兴国人有关系？”

洛川摇摇头：“我也没有证据，死马当活马医呗。我们苗疆二十二寨找了圣王十多年一点消息也没有，所以我想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会不会离开了苗疆去了兴国。”

吴舫想了想，赞同道：“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林川，这件事你还会小心一些，不可张扬。那些人如果有能力对圣王下手的话，那肯定不是你能够对抗的。”

林川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依玉带着芊芊走了过来，道：“你们趁早走吧，这孩子我是多看一眼就多伤心一点。”

林川冲吴舫洛川二人使了眼色表明自己会小心的，然后笑道：“玉姨，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又不是将来见不到了。”

依玉叹了口气：“将来再见，只怕就不是自己女儿，而是别人媳妇了。”

“娘！”芊芊娇嗔一声，看了一眼林川，眼中含波。

……

夜深人静，林云穿梭在南疆的小道上，发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声响，仰头将还有手中还有小半壶的烈酒，全都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