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轩在一鼎丹炉前，看着炉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长生不死，多么诱人的词语啊，就如同罂粟一般，诱惑这一个又一个坐在天下至高之位的帝王前仆后继。

长孙曦毫无疑问是一个明君，可以那又怎么样？不要说他了，就算是当年结束了春秋战国群雄争霸的始皇帝，不也是抵挡不住这镜中花，水中月的诱惑。

越是见识过了财富，越是见识过权利，就越是抵抗不了这长生梦。

谁不想永恒地享受这财富，这权利呢？

人生短短不过百年，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还有那么多的财富没有享受，还有那么多的权利没能行使，所以皇帝都不想死。

他小心翼翼地灭了丹炉的火，打开炉盖，冒出一阵青烟。向下望去，炉中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不过他并不担心炼制失败，因为同样的过程他已经重复了数十遍。

扒开炉中的残灰之后，果然看到了三颗朱红色的小药丸。

这朱红色的小药丸的确是灵药，但不是什么长生不死药，他从来就惧怕死亡，所以也从来不相信什么长生不死药。

这是送长孙曦上天的灵药！

长孙曦躺在床上，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儿，嘴唇裂出一道道口子，唯一还能显示他帝王尊严的就是那一头虽然干枯花白但依旧梳理地整整齐齐的头发了。他的病比外界估计得还要严重。

他很痛苦，他很想就这么一死了之，可是他不能死，他至少要撑到开春，这样才能为钦定的太子殿下长孙白争取到一丝丝获胜的希望。并不是他有多么疼爱这个儿子，只是因为那是他定的！

这万里锦绣江山，我给谁，就是谁的，我不给，谁都别想抢走！

他强迫自己每天一滴不剩地喝掉太医熬煮的那些难喝的药汤，强迫自己每天必须吃够足量的饭食，只为了能够多活一天，哪怕一个时辰也好。

温文轩走过昏暗的宫殿走廊，来到长孙曦的寝殿前，侍卫将他拦了下来，他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晃了晃，侍卫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长戟，不再阻拦。

“陛下，微臣不服陛下所托，以炼制成长生不死药。”温文轩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面，动作语气都恭敬无比，只是长孙曦看不见他那张正在冷笑的脸。

长孙曦连忙在身旁一名满头白发的太监搀扶下坐了起来，颤抖着问道：“你的炼制好了吗？”

温文轩呈上一个紫檀的小盒子：“自然是炼好了。”

长孙曦迫不及待地从老太监的手中抢过盒子，打开一看，盒中装着三颗朱红的丹药，散发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异香。

“这便是不死药？”长孙曦有些怀疑。

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沉溺于不死药的传说中，可又有多少人成功了呢？他虽信世间的确存在能够令人不死的神药，可却不盲信。

温文轩点点头，语气诚恳：“微臣不敢欺瞒陛下。”

长孙曦拿出一颗，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半晌，叫道：“高邑，你过来，为朕试药。”

那名叫高邑的老太监哆嗦地走到长孙曦的身边，结果药丸，正准备吞入口中，温文轩突然叫道：“且慢！”

长孙曦冷眼看着他：“怎么？你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温文轩平静道：“陛下，我这要却是不死药，只是您这么试药却是无用的。”

长孙曦一愣，狐疑道：“为何无用？”

温文轩答道：“您这么试药，只能够试出微臣这药有没有毒，却不能试出有没有效。”

长孙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的确和以往那些术士不太一样，那你说，如何试药？朕都依你。”

温文轩突然站起身来，冲着高邑的胸口一掌拍去。高邑一个年老的太监如何受得起这猛烈一掌，倒飞而出，口吐鲜血不止。

“你！”长孙曦大惊：“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行凶，来人啊！”

殿外的侍卫立刻入内，将温文轩围在正中。

温文轩并不惊慌，冲长孙曦拱手：“陛下，可否赐予微臣一颗药丸？”

长孙曦面色阴晴不定，但还是将手中握着的药丸抛给了温文轩：“朕倒要看看，你这药丸是不是当真如此神奇。”

温文轩接过药丸，扶起高邑，将药丸塞进的口中。

刚刚被一掌击昏的高邑居然慢慢睁开眼睛，随后竟能自己站起来，跪倒在长孙曦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道：“陛下，老奴差点以为就要这么死了，再也无法侍奉您左右了！”

长孙曦哪里管这老太监的哭诉，急忙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高邑活动了一下四肢，破涕为笑道：“陛下，这药真神了，老奴现在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刚刚那一掌似乎一点事儿都没有。”

长孙曦闻言一把推开高邑，拿出一颗红丸，也不等宫女送上温水，接这么直接嚼碎咽了下去。直觉得一股暖流从腹中流向全身，无力的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他甚至下床绕着寝殿走了一圈，兴奋道：“爱卿，朕现在已经是长生不死之身了吗？”

温文轩摇摇头：“陛下，这药并不是一劳永逸的，需要定期服用。而且这不死药只能够保证您躲过苍天，并不能够保证您躲过祸心。”

长孙曦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朕只能够不老，却不能够不死？而且还要一直吃这玩意？”

温文轩下跪请罪：“请陛下恕罪，微臣能力有限，只能够做到这一步了。不过请陛下放心，只要加以时日，微臣定能够炼制出真正的不死药。”

长孙曦摆摆手：“起来吧，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说说，你要什么赏赐？”

温文轩起身道：“臣不敢奢望陛下赏赐，只是有一件事想要提醒陛下，这不死乃是不可外传的机密……”

长孙曦何等聪明之人，虽然温文轩没有明说，可他立马就明白了，看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侍卫……

……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之后，四人又走了小半天的路程，已经出了云苍山，只要再走上个一两个时辰便能够到达黑岩苗寨了。只不过现在没有办法再前进了，因为他们面前挡着一个人喝一群的蛊兽。

盖兰娇，她为什么会在在这里，还带着这么一群蛊兽，看起来是来者不善。

林川上前一拱手，笑道：“盖长老，好久不见啊，不知您老人家为何会在这里呢？”

林川虽然脸上笑着可手一直按在剑柄之上，随时准备长剑出鞘的模样。

盖兰娇妩媚一笑，娇嗔道：“小哥，我虽然比不上你身边那两位姑娘……哟哟，当真是一位风流少年啊，这才没几天的功夫不知又从哪儿拐来了一位年轻姑娘啊？是不是骗了人家的贞操现在被缠上了啊？呵呵，我自然是比不上这三位姑娘青春年少，可也还算不上老人家吧，你怎么这么称呼奴家啊？”

盖兰娇如丝的眉眼在凌如菁身上打量了几圈，随后才将目光收回。

凌如菁被盖兰娇说得面红耳赤，心中也不知腹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故作娇柔的老妖婆多少句坏话，低声问林云道：“这人是谁啊？”

林云看了一眼盖兰娇，轻轻哼了一声：“黑岩苗寨的长老之一。”

凌如菁吐了吐舌头，心道刚刚自己还好只是腹诽，没有骂出声来。

“盖长老。”林川换了个称呼：“我想我们应该不是凑巧遇到的吧？您专程到这儿等我们究竟有什么事儿？”

林川心中暗想，自己这几个人是石公虎偷偷放出来的，这盖兰娇如今立场未明，巫咸人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她的好。

“小哥你这番话真是伤透了奴家的心，难道咱们就不能是缘分天定，命中注定在此相遇吗？”盖兰娇依旧是一副娇柔造作的语气。

芊芊忍无可忍，怒道：“你个老妖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出来沾花惹草……到底要不要脸啊！”

林川一脸黑线，林云连忙捂住芊芊的嘴巴：“咱自己丢人也就算了，在外人面前尽量别丢人成吗？”

芊芊被捂着小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内心还没明白自己哪儿丢人了。

盖兰娇笑盈盈地盯着凌如菁，语出惊人道：“没想到你们真的成功了，这位就是你们找来为族长驱除诅咒之术的巫咸人吧？”

林川一惊，长剑瞬间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厉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见此情景，周围的蛊兽顿时暴躁起来，冲着林川嘶吼道，一副欲将其撕成碎片的模样。盖兰娇晃动了一下手上的铃铛，那些蛊兽顿时安静下来。笑盈盈的用手指推开剑锋，道：“我怎么知道，自然是石长老和我说得啦。”

林川没有就此掉以轻心，将被推开的长剑又挪向了她几分，不过语气好了一些道：“那盖长老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盖兰娇神色突然有些黯然：“为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千万别回寨子里去了。”

“为什么？”

“石长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