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在晨。

年华似流水，华发两边生。

朱先生将视线移开长孙曦满头的白发，看向远方，叹道：“多年不见，今日再叙，你怎么多了这么多白发？”

长孙曦勉强笑了笑：“人老了，自然头发就白了。”

朱先生神情自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东西，淡淡道：“你怎么能算老呢，要论年纪，还是我比较大吧？”

大兴皇宫的后花园里有一方人工湖，一里见圆，湖中有一方石亭，连接着一座的木桥，除此之外，没有其它的进入方式。此时朱先生和长孙曦就在这石亭中。

长孙曦脸上一阵黯然：“我只是个凡夫俗子，怎么能和国师您比呢？”

的确，朱先生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除了头发和胡子花白之外，面庞看起来比长孙曦还要年轻。

“你可是天子啊，怎么算凡夫俗子？”朱先生淡淡地说道：“让我给你把把脉吧。”长孙曦伸出手，朱先生为他搭了搭脉搏。

“怎么样，是不是没救了？您直说吧，我撑着住。”长孙曦咳嗽了两声，坦然地问道。

朱先生伸回手，勉强笑了笑：“论医术我不如太医，怎么敢评论陛下的身体。”

“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样的话了？”长孙曦笑了笑：“我听说你派了你的徒弟帮白儿？”

“巧合而已，我已经不管天下之事了。”朱先生否认道。

“在你这样的人眼里怎么可能会有巧合。”长孙曦欣慰地笑了笑，有些恳求道：“你能不能再帮一帮白儿。”

“我已经在帮了。”见长孙曦有些不解，朱先生解释道：“今天我来见你一面，起码能震住那些人一个月。告诉叶大人，趁着这一个月，树立起太子殿下的威信。”

“恩。”长孙曦点了点头，露出欣慰地笑容：“说到底你还是不想大兴就这么完了。”

“这只是因为我欠你的。”朱先生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该走了，消息差不多已经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的。”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不多聊一会儿吗？”

“不了。再聊下去你会有危险了。”

长孙曦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一转头已经找不到朱先生的身影了。

黑岩苗寨，黑岩客栈。

见到南长老被打发走了，他冲万三隆做了一礼，口中感谢道：“多谢万掌柜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却在飞速地思考着万三隆这么帮自己到底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万三隆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他笑着问道：“小友，不必客气，出门在外，自然要相互帮助，和气生财。”

林川看着万三隆，不知他到底要干些什么，没有说话。

万三隆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知小友有没有兴趣进来喝杯茶，我有要事相询。”

林川听到这话，面色如常，但顿时心中摇摆不动，不知万三隆想干什么，思索了起来，万三隆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得看着林川，似乎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林川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走进了万三隆房内。万三隆关上房门，为林川倒了杯茶。这间房和林川的房大小差不多，只是要豪华多了，连地上都铺着华贵的羊毛毯子，连林川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见到林川的模样，万三隆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带的，房间原来的样子和你那间差不多。”

林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是不是觉得我很奢侈？”万三隆问道。

“在有钱人里，您还不算奢侈了。”

“哈哈，真是有意思的回答。”万三隆突然语气一变：“那么，有意思的小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半夜去苗人的议事厅里做些什么？”

“什么！”林川在心里一惊，嘴上否认道：“我不明白万掌柜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我看错了。”万三隆的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一点却戏谑无比，似乎早就看穿了林川的谎话：“那你为什么不认苗人搜你的房间。”

“我说了，士可杀，不可辱。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让他们搜。”

“问心无愧？”万三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鼓了鼓掌：“那你为什么要剪个纸人放在灯烛前呢？”

“你怎么看出来的？”林川见人家已经点破，所以也就不再隐瞒了。

万三隆呵呵笑了两声：“哪有人能坐在那儿一个晚上一动不动啊。你那一套骗骗客店老板是可以的，骗我还是太嫩了。”

林川此时越觉得万三隆看起来越像一只老狐狸，特别是笑的时候，獐头鼠目，贼眉鼠眼，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形容狡猾的词语用到万三隆的身上。

“你想怎么样？”林川冷冷地问道。

“放心吧，我想要告发你刚才就不会救你了。”万三隆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去干嘛了吧？”

林川想了想，这个万三隆毕竟不是黑苗人，自己现在一筹莫展，倒不如说给这万三隆听听，他找自己必定有所图谋。到时候自己混会摸鱼，只要七灵丹到手，自己脚底抹油，任万三隆也找不到自己。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只隐去了芊芊和自己的身份，其它事无巨细，全部说给了万三隆听。

万三隆听完之后，称赞道：“小友真是有情有义，是我辈众人的典范啊。”

“多谢夸奖。”林川不卑不亢地回应了一句，在没有弄清楚万三隆的真是目的之前，林川对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知万掌柜还有什么指教？”

万三隆微笑道：“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林川一定万三隆说要做交易，知道他说到了重点上。

“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说的七灵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收藏在族长洛川的房间里。”万三隆喝了口茶，看着林川，像是故意调他胃口一样不再说话。

林川被他调的心痒难耐，正当要开口时，万三隆继续说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他房间的位置，甚至帮你拖住他。”

“那你要我做什么？”林川问道。万三隆这么帮助自己，自然不是四海皆兄弟或者他乡遇故知这么简单。

“你什么也不用为我做。”万三隆说道：“我说过了，出门在外要相互帮助，和气生财嘛。”

林川才不相信他的鬼话呢，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帮助自己，他面色一冷：“无功不受禄，如果恕林某人不能接受阁下的帮助。”说完就作势要走。

万三隆见林川这么说，微微一愣，哈哈大笑：“小友留步，留步。”

林川自然知道有万三隆的帮忙，自己要偷到七灵丹的把握就会大大增加，他刚刚要走也只是做个样子，万三隆一出言挽留，他便停下了脚步。

“小友，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其实我已经拿到报酬了？”万三隆见林川停下脚步了，便出言解释道。

“你已经拿到报酬了？”林川不解道：”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万三隆眨了眨眼睛道：“小友，你虽然武功高强，也有胆有识，但你不是做生意的材料。”

见万三隆打着迷藏，林川心中暗想：这人要是想害自己，刚才就不必救他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林川下定决心：“好，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万三隆见林川答应了，又是一阵大笑：“我们明晚动手怎么样？我明天晚上酉时我会宴请洛川，到时小友你就潜入他的房间。”

“好，一言为定。”林川点点头：“万掌柜还有什么指教吗？”

万三隆一愣，他没想到既然合作都谈成了林川的态度还是如此冷淡，但毕竟见过世面，城府很深，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随即笑道：“没有了，不知小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那我回房了。”

“小友慢走。不送了。”

林川出了房门后，万三隆的嘴角慢慢翘起，表情缓缓变成了冷笑。屏风后走出一个苗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坐到万三隆对面，问道：“为什么要拖上那个兴国人？我们自己不能搞定吗？”

万三隆笑道：“大人，我是商人。商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吗？这样万一失败，我们总还有一个替罪羔羊。”

“呵呵！”中年人冷笑两身：“你们兴国人总是这么狡猾吗？”

“大人，这是智慧。”万三隆微笑道。

“好吧，你总是有道理。”中年人端起刚刚林川一口没动的茶水，放在鼻前闻了闻：“你们兴国人真是浪费。”

“我和他们不一样。”万三隆平淡地将林川的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所以我才找你。”中年人顿了顿：“你安排的人没问题吧？洛川可是个狠角色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三隆平淡地说道：“谁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你还真是……”中年人似乎在脑中搜索着词语：“坦然。”

“哈哈！”万三隆难得大声笑了出来：“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