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生当作人杰
第十八章 生当作人杰

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如果幽灵一般从彩霞公主的身后传来,沙先生佝偻地骑在一匹柏布马上走到众人面前,舔着嘴唇,冲着三人笑道。

彩霞公主冲沙先生拱了拱手,恭敬道:“那就拜托沙先生了。”

沙先生冷冷盯着林川,对彩霞公主道:“公主放心,这次就算你想不起我来,我也不会放走这三个人的。”

听他这么说,彩霞公主心中反倒是有些惊奇了,这沙供奉向来对草原王庭是爱答不理的,帮助他们也只是为了作为报酬的年轻女子而已,这次怎么会自己主动出手帮她。

沙先生看着林川,缓缓地问道:“国师还好吗?”

林川见到彩霞公主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沙先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听到他没头没尾地问自己国师还好吗,便奇怪道:“国师是谁?”

这次轮到沙先生吃惊了,低头暗自道:“难道我看错了,不可能啊,不可能的。”暗自道了几声不可能,抬头喝道:“小子我问你,你刚才使得那一招是不是亢龙有悔?”

林川一愣,没想到沙先生认得自己的武功,便点了点头。

沙先生看到林川点头以后猛然间哈哈大笑,充满了悲凉与疯狂的沙哑笑声回荡在树林之间。

林川不明就里,只得抓紧时间调息,争取多回复一点内力。

“你是沙尚书?”长孙白突然出声问道。

沙先生笑了好一会儿似乎岔了气咳嗽了几声这才停了下来,林川猛然间发现他的双眼中竟然流出了两滴泪水。

沙先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流到嘴边泪水,惨然道:“沙尚书,沙尚书,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过我了。”

“沙兄,你走慢一点。”一个背着书箱的年轻书生气喘吁吁地冲着跑在他身前的书生。

沙闻天不好意思地冲着身后的书生笑了笑,停下了脚步,道:“陈兄,真是不好意思,我第一次来到这都城,太过兴奋了。”

沙闻天本名沙德福,生在大兴西北的一个小村镇。沙德福的父母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也明白事理。知道孩子要读书才能有出息,那圣人不是说过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因此在沙德福很小的时候便将他送进了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私塾。沙德福那时虽然年幼,却很懂事,读书很用功也很讨先生的喜爱,先生还为他改名为“闻天”。

取自: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寓意他虽然出身在穷乡僻廊,但将来可以闻名于天下。

沙闻天二十岁的时候,寒窗苦读十余年,他也顺利通过了童试和乡试,成为了声名一方的才子,也被人尊称一声“沙举人”。

只不过对于心比天高的沙闻天来说,区区的举人功名他并不放在眼里,他要像他的名字那样,闻名于天下。便辞别父母,进京赶考了。

陈栋佑是他在进京的路上认识的,两人一聊之下,才发现二人在同一州府勉强能算得上是同乡,而且两人是同一年的举人,便立刻亲近了许多,也就顺理成章地结伴同行。

都城的夏天炎热焦躁。天空中阳光普照,蓝天白云,绿荫之下,知了轻轻震动薄薄的羽翼,发出“知了知了”的清脆叫声。

如果是在田间玩耍的孩童听到这叫声,也许会会觉得有趣,还会去追寻着叫声的来源。但考场中的考生听到这叫声,便只会觉得心烦意乱了。

小小的衙门里挤了五百全国赶来的考生,空气中充满着衣物发酸的怪味,要是运气不好抽到茅房边位置的考生,还要忍受屎尿的臭味。

这些个考生一边小心思考着题目,一边还要小心翼翼地不让流下的汗珠滴到试卷之上,以免弄脏了字迹。

“吵死了!吵死了!这烦人的知了,我要捏死你们。”

突然一名考生大叫这冲出自己考试的隔间,手舞足蹈,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又是一个发了疯的人。”监考官暗暗道,这种在考场上发了疯的考生他是屡见不鲜,每年总有那么两三个,他也见怪不怪了,吩咐左右军士将那名疯了的考生赶出考场。

见那名疯了的考试被赶出考场之后,有的考生还沉浸在刚刚的场面之中,有的考生继续奋笔疾书,有的则暗骂那人打断了自己的思路,继续冥思苦想。

会试分三场,三日一场,初九,十二,十四分别考一场。今年的会试正巧安排在八月,考完最后一场便是中秋节了。

赶考的考生大多都是外地进京的,之前又都闷在屋里埋头苦读,无暇好好在京城游玩一番,如今科考结束,而又正值中秋,金陵城中到处张灯结彩,这些士子们自然要在这城好好游玩一番。

“沙兄快看啊,是烟花!”陈栋佑指着天上的烟花兴奋地大叫着。

绚丽多彩的烟花绽放在皎洁的圆月旁,引起了围观人的阵阵赞叹。沙闻天看到烟花绚丽无比却转瞬即逝,突然一股深深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自己就算闻名天下又如何,也不过是像这个烟花一般,在漫长的历史中转瞬即逝罢了。

就算是最后功成名就出将入相了又能如何?古来千百年,王侯将相何止万人,到时候后人能够了解自己的,最多不过是百字的史官墨笔而已。

“沙兄,你在想什么呢?”陈栋佑打断了他的思考。

“哦,没什么。”沙闻天回过神来,道:“我在想我们究竟能不能考上。”

陈栋佑拍了拍沙闻天的肩膀,安慰道:“沙兄你不必担心,凭你的才华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倒是我才应该担心能不能考上。”

沙闻天拱了拱手,笑道:“那就承陈兄吉言了。”

“哼。两个乡巴佬,以为金陵城是你们乡下那种小地方,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板上钉钉。”

“就是嘛,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叫什么来着,坐井观天,夜郎自大,哈哈。”

在沙闻天和陈栋佑的不远处,几名操着都城的考生听到他们的话之后出声讥讽道。

陈栋佑气不过,想要过去找他们理论,沙闻天拉住了他,缓缓道:“陈兄息怒,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们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说完拖着陈栋佑进到了一家小酒馆中,叫了两壶酒、几个小菜和陈栋佑对饮起来。

陈栋佑仍然对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气鼓鼓地说:“这都城的考生如此目中无人,真是有辱斯文。”

沙闻天为他倒了一杯酒,安慰道:“好了,陈兄。我们眼不见心不烦,不要再生气。”

陈栋佑仰头将酒喝下,道:“沙兄说的对,我们不必再为那些人生气了,等我两金榜题名之时,看他们还敢不敢嘲笑我们。”

沙闻天笑道:“这才对嘛。我等的志向,又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陈栋佑点头道:“沙兄你志向远大,我不如你,我只希望能够造福一方。”

沙闻天豪气道:“造福一方固然不错,大丈夫立于天地,我的志向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啊。”

陈栋佑敬了沙闻天一杯,道:“那到时可要沙兄多多提携小弟我啊。”

。。。。。。

“沙兄,沙兄,快醒醒啊!”

沙闻天在房里睡觉,突然被陈栋佑大声叫醒。他捂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道:“陈兄,何事如此惊慌啊?”

陈栋佑拉着还穿这睡衣的沙闻天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说到:“报子来啦,报子来啦!”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沙闻天一听报子来了,睡意一扫而空,转眼间变成了他拉着陈栋佑往外跑。

考生考中科举之后照例要报喜,这报喜的人便叫做报子,这报子头上顶着红缨帽子,骑着马,敲着锣,带着报条来到了他们所住的客栈门口,将报条贴在了客栈的门口。

这客栈门口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二人好不容挤到了报条前,只见那报条上写着

喜报:贵府老爷沙闻天,会试高中,第三名探花。

沙闻天喜极而泣,抱着陈栋佑原地转了几圈,高兴地叫道:“中了,中了,陈兄我中了。”

“你是长孙白吧。”沙先生舔干了嘴角边的泪水,又换上了一副阴沉诡异的笑容打进,抬起头来,看着长孙白。

长孙白惊讶道“是的,我小时候经见过您,您现在……怎么……”

“呵呵。”沙先生摘下了自己的斗笠,一张极为年轻的面孔暴露在众人的面前:“我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是吗?”

不当当是长孙白,林川和叶云寒也是大吃一惊,眼前这人听声音至少已经七八十岁了,而面容却比他们大不了多,他们完全搞不清楚这沙先生究竟多少岁了。

“我听父皇提起过您。”长孙白低头想了想,惊诧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今年应该已经超过八十岁了吧。”

沙先生呵呵笑了两声,赞许道:“难得你陛下还记得我这个老师。不瞒你们,老夫今年已经八十有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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