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占天下九州之地，幅员辽阔，物产丰饶，人口更是草原的数倍。可就是这样一个大帝国却在于草原的战争中始终占不到什么便宜。

人种是一方面的原因，草原人的体力普遍高出大兴人不少，可最为重要的原因在于双方军队的建制。

千百年来草原一直保持的游牧的生活方式，终年追随着水草的转移，居无定所。为了保护他们赖以生活的草原，在一个地方最多呆上半个月的时间。

在大兴，十丁抽二已经是极为沉重的兵役了，可在草原之上因为有游牧的关系，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从十一、二岁开始除了身材气力之外，已经和一般的骑兵没有什么区别了。

只要是成年男子，就是天然地成为了草原骑兵的一份子。这就是为什么草原的无论是在面积还是人口上都远不如大兴，但是依然可以在军事上和大兴势均力敌的缘故。

“你杀过人吗？”

林川没有想到一路上无论对谁都冷冷漠漠的叶云寒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叶云寒冷笑了一声，道：“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子时，我劝你好好的睡一觉。”

林川笑道：“睡不着。”

“睡不着？太兴奋了吗。我们从来不会睡不着，因为我们很珍惜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像我们这样的人，谁都不知道下一次再闭上眼睛能不能睁开。”

林川眼中闪动，缓慢道：“谢谢和我说这些。”

“不用谢，我和你说是因为明天最有可能变成死人的就是你。”说吧，叶云寒便走开了，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靠着石头合上眼睛。

“怪人。”林川喃喃的，也靠着块石头，睡着了。

“这是一个百人的小型部落，青壮年只有三十余人，待会儿必须在半个时辰之内将这些人全部杀伤，然后在快马加鞭全速撤回到森林之中。”

这些大兴的军人躲在背阳的一个山坡之后，部落在山坡的向阳面下，依靠着一个小湖泊，看周边牧草的情况，这个部落应该刚刚迁徙到这里不超过三天。

林川此刻对司徒元帅的情报系统感到异常吃惊，这个部落才刚刚迁移到这儿，居然就已经把消息传到了褐鹰营的手中。

每个这些褐鹰营的将士们脸上的表情从一路上的冷漠突然间变成了令人胆寒的杀气，就连伍力才一向微笑的脸上也满是冷峻。

“杀！”孙白一声令下，声音低沉而坚定。

众人悄悄地摸上了山丘的顶部。

“杀！”孙白在次一声令下，这一次的声音高吭而洪亮。

众人接到命令狠狠一抽胯下的马匹，马匹一声长啸，向草原人的部落充分而去。

刹那间，马蹄声轰隆，但褐鹰将士却都屏住了呼吸。

山丘并不高，但离部落也还有五百步开外。林川觉得孙白太过心急了，这个距离的冲锋时间足够这些牧民四处逃窜了。

果然，在外围放哨的牧民就已经发现了冲锋下来的褐鹰将士，口中“嗷嗷”大喊着草原语，边喊边往营地中跑去。

“飕飕”两箭从林川的耳边飞过，在空中画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这两道弧线准确地刺入了两名牧民的大腿，牧民惨叫倒地。

林川回头一看，伍力才的弓弦上已经又搭上了两支箭，箭矢再一次划出彩虹，又是两名牧民应声倒在了地上。

在马匹的全力冲刺下，草原上仿佛刮起了一道小小的龙卷风，很快林川就冲进了牧民的营地。

孙白一马当先，手中的长剑左劈右刺，身边已经倒下了四五个牧民，口中发出的呜呜的惨叫，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其他人也跟随着孙白冲进营地，一时间，牧民营地里惨叫声不断。

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牧民们开始有组织地逃跑。剩下的青壮年和老人留下拖住褐鹰将士，妇女和小孩开始寻找马匹逃离营地。

“张平、姜宏、阮封、伍力才你们四个去追逃走的人，其他人为他们清理出道路来。”

孙白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牧民们逃跑，很快便下令分成两队，一队开路，一队追击。

林川从刚刚冲入营地之后便紧跟着伍力才，伍力才虽然箭术高超，但身手一般，一对一还未必是个经过训练的普通士兵的对手，林川怕他受伤便一路紧贴着保护他。

“走！”

林川刺到了面前的一个敌人，冲伍力才吼道。

伍力才纵马狂奔，突出了牧民的阻挡。与此同时，其他三人也在同伴的掩护下突出了重围，开始追赶逃走的牧民。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留下断后的草原人已经被林川等人尽数杀伤，再也无力阻止他们追赶逃走的人了。

“我们走。”孙白一声令下，剩下的人也开始追赶逃走的人。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在这个时候布满了乌云。林川等人离开满是惨叫的营地，往更加深入草原的地带追击剩下的人。

五六十个草原人中一半多的人都没有马匹，其它人又不愿丢下同伴，逃跑的速度自然不会很快，再加上又被先前派出的四人拖住，速度就更慢了。林川等人快马加鞭，很快便赶上了。

“你在干嘛！”

林川一声怒吼，从马上一跃而出，挡在一名草原小孩的面前，为他架住了阮封劈头而下的长枪。

“不是说只是杀伤吗？为什么杀人？”林川吼道。

“对普通牧民当然是杀伤，但他不是，他是士兵。让开！”阮封大声解释道。

林川用力震开阮封的长枪，怒道：“什么士兵，这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新来的，没工夫和你废话，快点让开。”

阮封又是一枪刺向那名草原小孩。

“混蛋”林川剑锋翻转，一式“见龙在田”击落了阮封手中的长枪，“我不许你动手。”

林川和阮封的争执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伍力才大声道：“林川，阮封说的没错，那个小孩确切是士兵。”

孙白高声道：“阮封，不要管他了，先伤他人。”

阮封对林川怒目而视，林川也毫不示弱，直直地看着阮封。阮封捡起地上的长枪刺向身边的其他人。

剩下的战斗林川再没有动手，而是冷眼看着周围的人单方面的肆虐着这群妇女小孩。

林川觉得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参与这么冷血的争斗中来，为什么要答应司徒青来到这褐鹰营，为什么要和师傅说自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如果这就是外面的世界，他宁可自己在那个小镇里呆上一辈子。

剩下的人已经完成了这次的任务，将这个小部落的全部人杀伤了，除了被林川护下的那个小孩。此时那孩子正躲在林川的身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连哭泣也忘记。

“好了，只要杀了这个小孩，我们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孙白等人站在林川面前，每个人身上都占满了牧民的血和自己的血，如同生活在地狱的恶魔一般。

小孩“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双手紧紧抓着林川的衣襟，蜷缩在他的身后。

林川看着眼前这些人，冷冷地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只是一个孩子”

阮封早已憋了一肚子火，骂道：“老子要和你说几遍你才懂，那个孩子是个军人。”

林川死盯着孙白,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孙白迎着林川的目光，淡淡道：“已经说过了，他是一个军人。”

林川哈哈大笑，讥讽道：“他哪里是个军人了，他明明就是个小孩子。”

伍力才解释道：“林川，你不知道，草原上的军人不是看年纪的，你看他。。。

“不要说了。”孙白打断伍力才，道：“林川，现在军令要你杀了这个孩子。”

“我才不听这样的军令。”

话音刚落，阮封已经挺枪而出，直刺林川，口中喝道：“再不让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林川冷笑一声，长剑抵住枪身，手腕一扭，架开了长枪。

阮封见长枪被架开，跟是怒火中烧，挑起枪尖再刺林川胸口，林川挺剑格挡，剑锋和长枪枪身一接触，林川瞬间贴着枪身滑到阮封的身边，一脚揣在的阮封的膝关节出，阮封腿一疼，单膝跪倒在地。

这名褐鹰营的百战军士竟不是林川的一合之敌！

林川看着众人道：“回去我会和司徒元帅请罪的，但是现在你们不能杀这个孩子。”

“啊！”一声惨叫，从林川的背后发出。林川急忙回头，只见那个孩子已经胸口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林川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叶云寒将手中的强弓还给了伍力才，道：“可以了，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

“叶云寒！”林川一声怒吼，长剑直刺叶云寒，张平和蒙浩同时出手挡住了林川。

孙白喝道：“闹够了没有，这里是草原，不是你家后院，要闹回大兴再闹。”

林川听了之后，逐渐冷静下来，冷眼看着叶云寒，一言不发，缓缓地上了马，也不管其他人，狠力一抽马屁股，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