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林川悄悄地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家中。看着夜幕中的宅府，无尽的感慨涌上心头。

虽然十年来一直跟着师傅学艺，但每年春节还是能回家一趟的。他心中明白，这次去草原边境自己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能不能再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和家人呆在一起的这几天，他才恍惚发现弟弟已经变得少年老成，妹妹也从襁褓里的婴儿变成了玉琢般的小女孩了。除了父母，弟弟、妹妹对自己都是尊重多过亲近。

“也许，出去闯荡才是自己的命运吧。”林川看着越来越远的平泽镇这么想道。

平泽镇离草原边境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

大兴的王都几乎刚刚好位于帝国的中心，平泽镇离红叶城有大约半个大兴国的距离。幸好师傅并没有规定到达的时间，林川倒也不着急，一路上边走边玩，速度极慢。

台州是离红叶城最后的一个大城市了，虽然和红叶城仍然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大兴的北边相较于其它地区相当落后，几乎除了台州和红叶城之外，都是一些小镇和村庄。

红叶城是因为战争发展起来的，而台州则是因为贸易而发展起来的。这里是边境贸易最大的一个周转城市，大兴的瓷器、丝绸、茶叶想要买到草原去这里是必备的道路，而草原的的宝石，牛羊皮也同样要经过。

虽然现在草原和大兴处于对峙当中，但双方还是很克制的没有对商队下手，只是加强了对奸细和战略物资的检查。

林川虽然胆大，但还是牢记出门在外处处小心的道理。眼见已经慢慢靠近红叶城了，尽管城内还是一片祥和，他却明显可以感到因为战争带来的紧张气息。

思虑了一下，林川便花了点银子混进了一队货商之中。自从大兴与草原的战争爆发之后，红叶城周边的军队大部分都被抽调到边境，北边一代的山贼土匪也渐渐多了起来。

于是，台州到红叶城的商队都争相聘请保镖，而保镖的价格也水涨船高。一些稍小的商队便开展了护送旅客的业务以此减轻成本。

林川便混在这样的一个小商队中，商队的负责人是被伙计称呼为吴管家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脸上的沟壑是常年在北部边境跑商留下的印记，比起林川在平泽镇见到的六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年龄还要更大。

虽然脸上满是皱纹，但他的声音极其洪亮，指挥着手底下的伙计干活时，林川都觉得人的身体怎么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吴管家为人豪爽，每天晚上都会请商队中的所有人和草原特产的马奶酒御寒。林川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鲜，他和吴管家最是对胃口。

平时赶路的时候总喜欢找吴管家聊天，吴管家也乐得和这个半大的孩子讲草原上的各种风土人情。

“原来草原上有很多个皇帝啊。”第一次听到草原政治制度的林川惊叹不已。

“不是有很多皇帝，是有很多部落的首领，而这些部落的首领都听命与最强大的部落首领天可汗。”

“所以说天可汗才相当于我们大兴的皇帝，那些部落的首领只能算是王爷。不过那些部落首领们的手下是有自己的军队的，不像我们的王爷只是一个空架子而已。”

吴管家长年在草原边境走商，对于他们很是了解。

林川问道：“那为什么其他部落的首领不联合在一起反抗天可汗，这样他们谁的话也不用听不是更好？”

吴管家道：“因为经过千年以来，草原人已经明白了他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够在这个世道中生存一下。而草原人崇拜强者，所以谁的牛羊多，谁的士兵多，谁就是他们的天可汗。”

林川点了点头，道：“那万一在大战的时候天可汗把其它部落的军队都当成棋子怎么办？”

吴管家道：“草原人的规矩是战争时，天可汗的军队永远冲在最前。？

“那天可汗的军队要是打光了，岂不是位置就要被别人给夺走了？”

“这就是草原的规矩，你的权利越多，你的牺牲也就也就越大。这是草原公平的地方，也是草原残酷的地方。”

“这样啊……”林川正想再问一些草原更多的情况，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吴管家脸色一变，高声道：“出什么事了？”

车外传来个粗犷的声音：“各位，兄弟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希望各位大爷大婶借我点零花钱。”

吴管家暗道一声：“真晦气，遇到劫道的了。”

林川自然不害怕劫道的土匪，心中还觉得有趣，便对吴管家道：“我和您一起出去看看。”

吴管家担心道：“这些个土匪都是凶悍之徒，你一个少年还是不要冒险了，还是我出去看看就好了。估摸着他们应该也就是要钱，不会真的和我们的护卫起冲突的。”

林川不理会吴管家的担心，已经掀开了马车的门帘，拉着吴管家下了马车。

吴管家下了马车之后整了整衣冠，拱手道：“在下是管事之人，敢问诸位英雄有何贵干？”他的声音极为洪亮，此时面对土匪丝毫不惧，颇有些盖世豪侠的意味。

土匪的领头之人骑着一匹黑色大马在一群土匪正中，看过去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但五官也清秀，和黝黑的肤色极为不和谐。林川一看匪首是这幅样子，立刻在心中笑了出来。

匪首大笑道：“我是在这山上清风寨的李元让大当家，我们兄弟最近手头紧了，向你们讨要一下钱财。只要留下一半的货物我绝不伤人性命。”

吴管家道：“一半的货物我们损失太大了，这样吧好汉，三百两银子怎么样？”

李元让沉声道：“容不得你讨价还价，在不交出一半的货物可别怪我强抢了。我虽不会伤你们性命，但皮肉之苦可是免不了的。而且到时候就不是一半的货物了啊。”

这是护卫的头领走了出来，怒道：“兄台，你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管事的给你三百两银子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妈的，你说谁呢！”

李元让大怒，右手一甩，手中的铁枪如同一道疾风直刺头领，瞬间射穿了头领的大腿，枪头连带着三分之一的枪身狠钉入了地面。

出手快如闪电，不仅是头领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林川也仅仅看到了他出手的瞬间，赶不及救援。

众人见李元让一言不合便立马动起手来，无不是大惊失色，看到护卫头领仅仅是被刺穿大腿，还是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土匪还算是盗亦有道，说了不伤人性命，真的不伤人性命。

吴管家心中一痛，想道：脸他们之中功夫最高的的护卫头领都不是那土匪头头的一合之敌，看来今天这一半的货物是难免要交给他了。想

道此处，心中虽有些不舍，不过终究是果断之人，当即上前道：“好汉盗亦有道，在下多谢好汉绕过这护卫一命。如果我再讨价还价便太不是好歹了，这就把一半的货物就给好汉。”

说完随即转身对小人道：“来人，把我们一半的货物卸下，交给众位好汉。”

李元让哈哈大笑：“我说你们早这么识趣不就好！放心好了，老子说道做到，只要一半货物，而且保你们平安到达红叶城。”

吴管家苦笑道：“那多谢众位好汉了。”

“等等！”

林川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吴管家一惊，连忙拉住林川：“你这个小娃子凑什么热闹啊，小心伤了自己性命。”

李元让上下打量了林川几眼，道：“你这个小子，有什么话说啊？”

林川先是轻声对吴管家道：“没事的，我心中自有分寸。”然后对李元让说道：“我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打赌？”李元让一愣，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

林川道：“因为你刚刚伤了我们的护卫头领，这一趟被你劫走了一半的货物，他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没钱治伤了。我想为他赌点医药钱。”

李元让一愣，护卫头领也是个实在人，生怕林川为自己说话惹恼了那土匪头子。连忙道：“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是我自己技不如人，你就不要为了我耽误自己性命了。”

李元让也随即道：“好！好！好！你小子好！我看你有义气，也不想欺负你。我从那一半的钱财中拿出五十两给他治伤怎么样？”

林川摇摇头，道：“五十两不够，你看你把他扎的多惨啊。”

李元让道：“那你想要多少？”

林川道:“一半。”

“一半？”李元让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你要我们抢的一半货物？”

“当然不是。”林川瑶瑶头。

“我就说你小子没这么大的胆子嘛。”李元让笑道：“那你说是什么的一半？”

“我说的是全部货物的一半。”

林川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