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呜”黄猫叫了两声,也跟着追了出去,于是楼上只剩下了崔浩与邵开二人。
“崔大哥,你不出去看看吗?”邵开问道。
“有什么好看的。”崔浩一笑,又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这件事情我们刚从君子堂回来就听说了,说来,秦玉的确是聪明,换做是我,未必能破得了这件案子。”他眉头一皱,又道:“只是,对贺琳来说,最好的两个朋友都已不在,终究还是不能接受。”
邵开点头,道:“不过这珊儿的确厉害,竟然能想出这么毒的计策。不说这事了,来,咱们俩再干一杯。”
楼外楼不愧是洛城第一酒楼,楼底下人多得很,秦玉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贺琳的身影在人群中挤了出去,慢慢看不到了。
“喵呜”黄猫从后面过了,看到只有秦玉一个人,便索性直接跳到了秦玉的肩头。也许是酒的后劲上来了,黄猫趴在秦玉肩膀上,一动不动了。
秦玉顺着贺琳出去的方向慢慢走过去,刚穿过这条街,却感到好像下雨了。
晚上的雨,顿时添了几分寒意。不过只是毛毛细雨,在雨中走几步,倒也觉得格外清净。
见要下雨,街上许多摆摊的小贩都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
秦玉笑了笑,这雨下得倒是时候,以那位贺大小姐的性子,也不会在外面乱跑,肯定要回家了。
正当他准备回去找崔浩和邵开的时候,突然后面有人道:
“这位公子,要不要买点胭脂首饰,送给心上的姑娘啊?”
秦玉转身,刚才说话的是一位老汉,大约五十多岁吧。在这边摆了个摊位,卖一些女子用的脂粉首饰。
秦玉笑了笑,道:“老丈,已经要下雨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你还不抓紧收拾?一会要是下大了,你这些首饰倒不打紧,脂粉肯定要坏了。”
那老头笑了笑,道:
“这雨一会就要停了,我再摆半个时辰就回家。”
秦玉一呆,道:“你看这天色,怎么看都要下雨啊?你怎么知道一会就会停雨?”
老头往后一指,道:“看到那算命的没有?”
秦玉点点头。
“就是他告诉我的。”老头憨笑道。
“算命的话你也敢信?”秦玉笑了笑,道:“这种江湖术士,我也见过许多,信不得。”
老头笑了笑,道:“公子,这位可不比你遇到的那些江湖术士。之前我向他也都求过几卦,真是百试百灵。你要是不信啊,可以去试试看。”
秦玉倒是来了兴致,当下就向着那算命的走了过去,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这位公子,要来算一卦吗?问前问后问中间,求财求仙求姻缘。贫道一定尽力,替公子解惑。”
这算命的道士,约莫有五十岁左右吧,却精神矍铄,容貌慈和,倒确实有一股道骨仙风。
“那我随便卜一卦可好?”秦玉问道。
道士盯了他一会,道:“公子相貌出众,英气十足。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俊杰,只是你浅笑之下却藏着一股疲惫。可是这两天烦事忧心,没有睡好?”
秦玉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原来道长还懂得相面之术。”
道士笑了笑,道:“我这儿有三枚铜板,公子只要想着心中之事,双手合拢,将这三枚铜板晃上六次便可,此等占卜,称为‘晃六爻’。”
秦玉点点头,接过道士递过来的三门铜板,按照道士所说,晃了起来。
他毎晃一次,道士便拿笔将三门铜板朝上的一面按照次序记录下来。
六次已毕,秦玉起身站在一旁,看着道士画阴阳,又以天干地支法推算起来。
秦玉心中暗暗敬佩,他倒也不是不相信算卦这些事情,只是江湖骗子太多。多数人只是掐指一算,便开始胡说起来。见到这位老道方法与众不同,倒像是有真本事的。
老道在纸上画了一会,都是些八卦符号、天干地支。终于他放下了笔,脸色却是激动起来。
“道长,如何?”秦玉笑道。
道士叹了口气,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合卦。”
“请道长详解。”秦玉道。
“卦象,一般最终都是指向凶、吉、无咎这些结论。而合卦则是异类,主吉凶一体,而且是所求之事大凶,其余大部分事大吉。”
秦玉默然半晌,道:“多谢道长。”然后放在桌上一小块碎银。
他漫无方向地走在街上,脑中还回荡着道士刚才的话。
“而且是所求之事大凶,其余大部分事大吉。”
他这两天的确是没睡好,不知怎么,脑中就一直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想起秦寿夫妇、大哥、大嫂、萱姐、森哥,还有神农村的那些好友,夜里还常常无故醒来。
因此他心中本就有些疑惑,刚才卜卦之事,心中自然而然便想求父母平安,亲朋平安。
可是,所求之事大凶。他心中有些难受,转念又想,卜卦之事,也不可全信。可是这雨却渐渐停下来了。
不知何时,他又绕到了那条街,又碰到了那个卖脂粉首饰的老汉。
“怎么样,公子?我就说嘛,这道长算的可准了。你看,这雨不是停了吗?”
秦玉没说话,低着头走了过去,他就这样走着,肩上还趴着一只黄猫。
“嘭”的一声,他与前面的一个孩子撞了个满怀,前面的孩子被他撞到,他自己也仰倒在地上,黄猫从肩头甩了出去,却在空中一个翻身,落在一块石头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孩子问道。
秦玉抬起头,仿佛没听到似的,看了孩子一眼,又垂头走去。小黄见状,又跳上秦玉的肩头,还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孩子挥了挥爪子。
孩子望着秦玉的背影,忽然大喊一声:“秦玉哥。”
这一声,秦玉的脚步猛然顿住,回过身来,望着那个孩子,孩子的旁边还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你,你是彪子?”
“是我啊,秦玉哥,我是彪子。”
“你,你怎么会在洛城?”秦玉有点着急,或者说他怕,他怕彪子回答,却又希望他回答。
彪子默然,良久,突然哭了起来。
“秦玉哥,四爷爷说的是真的,村子里有猴妖。几天之前,猴妖突然进了村子。村子里的人都被他杀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他说着就扑过来,抱着秦玉痛哭起来。
秦玉待在原地,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神农村数百口人竟然只剩下了他和彪子两个。
他的亲人——爹、娘、兄、嫂、姐、姐夫,甚至是才两个月大的侄女就这样与世长辞?
秦萱归宁时的那一顿团圆饭,竟成了永别?
他心里难受,想哭。但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彪子,他仰起头,深吸口气,拍着彪子的背,道:“别哭了,有哥哥在呢。别哭了,这里人多,都看着咱们呢。”
善玄在旁边念着经,看秦玉这等反应,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此子心性真是坚韧。
彪子渐渐冷静下来,之前围观的十几人也都散去。
“秦玉哥,这位大师是我师父,就是他救了我的。还有,我现在有法号了,叫‘缘平’,你也不要叫我彪子了。”
秦玉点点头,望向一边的善玄。
“阿弥陀佛。”善玄先宣了一句佛号,然后把那晚的经过仔细地给他讲述了一番。
秦玉闻言,沉默了许久,道:“大师,您是泉峰寺的高僧,佛法无边,可否带我回神农村看看?”
“当然可以。”善玄道。
“多谢。”
善玄将佛珠祭出,口中默念咒法,佛珠之上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屏障。
“施主,请上来吧。”善玄道。
秦玉跳了上去,随后善玄和缘平也跟了上来,随即善玄佛法催动之下,佛珠载着三人向着神农村的方向飞驰而去了。
秦玉站在屏障之上,感受着风一样的速度,心中忽然对修行有了兴趣。或许,道行高了,就可以报仇了吧。
刚开始的时候,小黄还觉得害怕,用力抓着秦玉的肩膀。过了不久,小黄便已经开始在屏障上打滚了。
佛法无边,不过一炷香的工夫,便已经到了神农村。
早已不下雨,月色渐凝。神农村村外的湖显得那么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老衲便是在此处,火化了贵村冤灵。”善玄道。
秦玉点点头,随即重重一跪。
“爹、娘、大哥、大嫂、萱姐、小雪,我来看你们了。”
“不孝子秦玉,竟没能见到你们最后一面。”
秦玉和缘平在此处跪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善玄在一旁,诵着佛门往生经。
秦玉回到“秦家布庄”,看了看这里的一切。当时一家人坐在这儿有说有笑,才多久,世上竟只剩下他一人。难道,真的是什么天命不可违?
他缓缓走出,善玄与缘平跟在他后面,他向着翠微山的方向,没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
毒行上神的雕像还在那儿,只是庙内又添了不少的蜘蛛网。
望着那慈和儒雅的神像,秦玉终于忍不住,道:“我们神农村一向尊你敬你,数千年来香火不绝,你,就是这样,佑护你的子民吗?”
说罢,对着那座神像,一拳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