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沉闷没落,颇有一股悲凉之意。
秦玉放下酒杯,回头望去,只见一位公子哥还在那里一边吟诗一边喝酒,不是邵开邵公子还会是谁?
“邵兄”秦玉端着酒杯来到了邵开的桌子边上,寻了个位置坐下,又道,“邵兄吟得一首好诗啊。”
“秦兄弟,是你啊。”邵开笑了笑,“你我二人还真是有缘,来来来,共饮一杯。”
“不要叫我秦兄弟了,怪别扭的,你我二人也算是投缘,这样吧,以后你叫我秦玉,我叫你邵开,如何,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么?”秦玉道。
“哈哈”邵开大笑,“痛快,痛快,来,秦玉,干。”交了个好友,邵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秦玉笑了笑,心道,这邵开倒也是个爽快人,不是贺琳说的什么酸腐书生。
“嗯,好酒。”秦玉赞道。
“当然是好酒。”邵开道,“你可知道,这酒是这家店的招牌名酒,名叫杜康。”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秦玉吟道。
“是的,这杜康酒香醇可口,坊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杜康杜康’,不输留香。”邵开道。
“哦?既然是招牌酒,那为何我刚刚来到此处,老板却没有给我推荐这招牌酒,而是上了一坛女儿红呢?”秦玉道。
“秦玉,你有所不知啊,这杜康酒虽说是这酒馆的招牌,但是也却是十分难得。”
“哦?”
“这杜康酒酿制的过程十分繁琐,至少要窖藏六年。因此店里的存货一向很少,虽然价格已经是很高了,但是买酒客却还是络绎不绝。因此老板一般只把酒卖给那些熟客,其他客人也就尝尝女儿红了。”
“哦?还有这种事。”秦玉笑了笑,道:“今天托邵兄的福,才尝到了这杜康美酒啊。”
“来,秦玉,再来一杯。”
秦玉饮罢,道:“邵开,看来你没少来这酒馆啊。”
“那是当然,没事的时候我就过来喝点小酒,和朋友闲聊几句。”
“嗯,可是你刚才的那首诗又是怎么回事?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不知邵兄你忧从何来啊?”秦玉道。
见秦玉这般发问,邵开很明显地呆了一呆,随即沉默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满上,又来了一杯。他不说话,秦玉也不做声。两个人就静静地坐着。良久,
“秦玉,还记得今日带你去过的怡红院吗?”邵开道。
“哎哎,打住,我可没去过。”秦玉道,“只是在门口看了看,还挺气派的,应该也是这洛城最大的风月之所了吧。”
听到“风月之所”四字,邵开很明显呆了一呆,却只是“嗯”了一声。
“邵开,莫不是你看上了那里的头牌?”秦玉打趣道。
却不曾想,邵开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嗯?”这一来,秦玉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缓缓道:“风尘女子,你用何必用情?何况,你跟贺琳不是还有婚约吗?”
“本来我也已经认命了,也是打算和贺琳成亲之后忘却了她。可是,就在婚期前贺琳刚好失踪,我就想这是不是天意?其实,如果贺琳没有失踪,我也不知道失踪的会不会是我。”
秦玉沉默了,像他这种过去整日和孩子们一起厮混的人,从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的。只听得邵开继续道:
“她是风尘女子,那又如何?洛城人笑我,天下人笑我,那又如何?我也知道贺琳只把我当朋友,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邵兄,我敬你一杯。来,满上。”秦玉道。
洛溪山的天色也黑了下来,崔浩坐在石头上,烤着一只野兔,野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得想要流口水。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肩头一只猫。一人一猫都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野兔。
突然,小黄耳朵竖了起来。朝着树林的方向“喵呜”一声。
“嗯?有人来了。”崔浩道。
话音刚落,只听得林子里有人道:“好香哇!”,不多时,树林中走出了几个年轻人,做道士打扮,后面还绑着个人。
待到几人走进了,他们才看清前面几个年轻人都是君子堂弟子的打扮,当然也看清了后面绑着的那个人。
“啊!有妖,妖怪。”贺琳道。
“喵呜”猫跳到贺琳身前,像是要保护她。
“姑娘莫怕,我们是君子堂弟子。这是我们抓的妖怪,要押回山上听师父发落的。妖怪已经被我们制服,害不了人的。”为首一人说道。
他回头看去,只见那被捆妖索绑着的鱼怪打着哆嗦,嘴里还嘟囔着:“天猫,竟然是天猫。”
几人也没有理他,只是觉得鱼怪这次有些奇怪啊,怎么会突然打一脸惊骇之色。却也没多想,便又与二人交谈起来。
“几位师兄,不知君子堂离这里还有多远?”崔浩道。
“不远了,只要别走错路,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为首一人道,他笑了笑,道:“两位可是要参加我君子堂七月份的拜师大选么?”
“在下崔浩,对君子堂十分向往,确实想要拜入君子堂门下,这位贺姑娘也是对君子堂慕名已久,想陪在下到君子堂看看。请教师兄高姓大名。”
“在下李立,很多人都想崔兄一般,提前到君子堂来拜访一番,不过每次君子堂只收十余名弟子。倒是大多数人都白走了这么一遭。”
“嗯,师兄今晚便要回山上了吗?”
“正是,我们在此休息一番,一会便带你们一起上山吧。”李立道。
“如此真是太好了。嗯,什么味道?”
“哎呀,崔大哥。这兔子烤糊了。”贺琳大叫一声,忙去把杆子拿开,嗅着那难闻的糊气味,喃喃道:“本来就没有料,现在又糊了,真是可惜了这只兔子。”
洛城主城,酒馆里。
秦玉干了一杯酒,道:“邵开,如此说来,吴姑娘才艺双绝,只因身境困顿,委身青楼。却只是卖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也正常。”
“是啊,吴姑娘虽处在怡红院内,却和那些个,那些个姑娘们是决然不同的,老鸨也是专门将西楼收拾出来,供吴姑娘安身。吴姑娘琴棋书画,可谓是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是均为上品。又有玲珑身段,天仙姿容。很多大家公子都慕名前往,只为一睹吴姑娘真容啊。”
“哦,这么说来这吴姑娘定然是出身不凡,困顿委身一说,应该是不虚了。”秦玉道。
“嗯,是啊。”邵开又吃了几粒花生,满眼的笑意。
“既是如此,走吧,邵兄?”秦玉道。
“走?去哪儿?”邵开一脸茫然。
“当然是带我去见见那位吴妍吴姑娘了。”
夜渐渐深了,洛城却依旧繁华,很多小商贩点着灯笼做着生意。那些有店面的,里面灯火通明。怡红院门口更是热热闹闹,也是,这种风月场所这时候才是最热闹的吧。
邵开刚走到门口,便有人迎了上来,道:“哎呦,邵公子,这次又是起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次又是来找吴姑娘的吧?哎,这位公子好面生啊,之前可没有见过呢?”
邵开道:“李妈妈,这位是秦公子,在下的朋友,初到洛城,久闻吴姑娘大名,特来一见。”
秦玉觉得有些好笑,这里人不认识自己应该是件好事吧。“在下秦玉,见过李妈妈。”
“哎呦,秦公子,使不得。您这样说话,可是折煞了。两位公子,快请,快请。只是吴姑娘最近有恙在身,不知道二位能不能见得到?”
在邵开的带领下,二人不怎么费力便到了西楼,一间两层的小阁楼。应该是下面一层待客,上面一层起居。
“奇怪,怎么今日西楼如此冷清,一个客人都没有?”邵开道。
“刚才那李妈妈不是说过,吴姑娘抱恙在身,不便见客吗?想来那些到此处的客人见不到吴姑娘便回去了吧。”秦玉猜测道。
“哎呦,我怎么会忘记这件事。看来吴姑娘病的不轻啊,都已经到了闭门谢客的地步。”邵开一脸忧色,他踱了几步,道:“要不我们也回去吧。”
“哎,刚刚到这,哪有就走的道理。那边有个凉亭,我们过去坐坐再走也不迟啊。”秦玉笑道。
于是二人到亭子里坐着了,月牙弯弯,繁星点点。在空中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凉亭内,悠悠的晚风,盛长的藤蔓,舒服又有力量。
邵开坐在凉亭边上,突然像是诗兴大发一般,朗声吟道:“知音同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清苑锁心秋。剪不断,理还乱,心上秋,别有万千滋味在心头。”
秦玉拍了拍手,无他,只是他觉得这首词作的实在是好,合乎意境、应时应景,“好,好一个心上秋,心上添秋,正是一个‘愁’字。邵兄,好文采,好文采。”
此时,西楼楼上,似乎也有人听到了邵开的词作,不禁秀眉微蹙,喃喃道:“你来此处,也有新愁么。你都已经有了贺家小姐,我又何必见你?”
“秦玉,不如你也来赋诗一首?”邵开提议道。
“邵兄玩笑了,这种事情,我做不来。”秦玉摆手道。
邵开笑了笑,道:“你也是客气,这样吧,你就以这孟夏之季为题,赋诗一首,如何?”
秦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望着漫天的繁星,明月,不由得想起了翠微山、神农村,那个伴着他走过了十七年的地方,那里的最美风景。
“花雨荡涟漪,微风习习。杨柳不知相思意,戏蝶落地莺枝啼,莞字心疑。”
“燕返旧巢西,东边正雨。日出还在情何去?谁人湖畔叹吾痴,往事成谜。”